1
在冰心的闺房里,窗口下着帘子。冰心站在窗口想心事。
水秀走进卧房问道:“小姐吃好了。”
冰心言道:“吃好了,你收了吧。”
水秀又问道:“小姐怎么将帘子放下了。”
水秀走到窗前,要去卷竹帘。冰心立即阻止了她,并用手按住她的嘴道:“秀儿,你轻点,铁公子在下面。”
水秀向窗外望去。果然,铁中玉在小丹的搀扶下,正在散步,走走停停,观赏着院子里的花木。
水秀高兴地说道:“铁公子已经能下床了。这下小姐可放心了。”
冰心笑着道:“老天保佑。不是如此,我要愧对自己的良心一辈子了。”
2
水运家的花厅里,天色渐暗,厅堂里还没掌灯。
水运架着二郎腿,坐在客厅里喝着茶。若有所思的样子。
水吟步入花厅,行过礼后问道:“老爷叫我。”
水运漫不经心地说道:“嗯。吟儿,今晚你去隔壁一趟,找个能看得见书房的地方躲起来,看看铁公子和冰心小姐干些什么,回来说与我听。这事,你可不要同旁人说。”
水吟听说要她干这事,她害怕起来了,说道:“老爷,你就饶了我吧。这事吟儿干不了。”
水运脸上立即显露出不悦的神态,说道:“你不要不识抬举,老爷相信你,才叫你去;非要我板着脸让你去,你才去。”
3
冰心闺房窗下的院子里,水吟躲在一棵树后面。
书房的窗门开着,屋里亮着灯。铁中玉和小丹在屋里的一举一动一目了然。铁中玉坐在书桌前看书,小丹靠在床头打盹。
冰心楼上也亮着灯,窗户已经关上。从冰心的窗户内传出琴声来,音律婉约轻柔。演奏的是古琴曲“高山流水”。
阵阵琴声从冰心窗内传出。小丹靠在床头打盹并没在意。正在看书的铁中玉听见琴声,放下了手中的书,兴奋地走到窗前,侧耳细听,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心里想道:“要是此时手头有一把琵琶该多好,自己可以和小姐合奏一曲了。”转而,他仰望了一会夜空,随即回到书桌前,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凝神品味那美妙的琴声。
不多时,铁中玉站起来关上了窗户。走到小丹床前,看了一眼正在打盹的小丹。推了推他说道:“唉!小丹你先睡吧,我再看会书。”
小丹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铁中玉,随后脱去外衣,躺下睡了。
铁中玉回到书桌边,拿起书本,继续看书。说他是看书,其实,他的思绪却在冰心身上。他一边品味琴声一边思忖道:“想不到这水小姐竟是个大豪杰。天下怎有这样的女子,父母为我求亲,若求得这般一个,便是人伦之福了。”
夜深人静时候,冰心的琴声显得格外温婉而悠扬。
铁中玉又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随后回到书桌前,在书桌上找了一张宣纸,铺开,用镇纸压住了,磨墨,提笔,沉思了一会儿,飞快地在纸上写了起来。笔法起伏跌宕,气势流畅奔放,无半点荒率之笔。不多时,一首《踏莎行》词,跃然纸上。
“听琴”
“抱恙才安,心思还乱,楼台琴瑟时时现。锦弦尚未诉衷情,尺书早被相思溅。望月遐思,凭栏默叹,高山流水声声传。谁知不是好姻缘,听琴只在朦胧间。”
字里行间暗暗地流露出对冰心的爱慕之情。
水吟躲在树的后面,她只能听到小姐的琴声,看不到铁公子的《踏莎行》,即使她能看到,她不认字,更懂不得词中的含义。此时正值夏末秋初,蚊子繁殖特别快,也特别厉害,不停地在她眼前飞来飞去。她时而用衣袖遮住脸,时而又用衣袖驱赶它们。一不小心,她的衣袖被树枝挂住了,她想用力扯,又怕弄出声响来,可是蚊子却不理会这些,照旧向她进攻着。她看了看冰心的楼台,冰心楼台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下着窗帘子,只有琴声悠扬地从屋内传出来,她知道,在楼上,只有小姐能弹得一手的好曲子。又看了看铁中玉的书房,铁中玉来关窗了,窗户被他关得严严的,只有屋里的烛火亮着。
院子里只有琴声在飘荡。
水吟暗暗地叫苦,心想道:“人家冰心小姐和铁公子都规规矩矩的,却要让我受这份罪。我不看了。”她用力地扯了扯挂在树上的衣袖,只听见咝的一声,终于扯下了衣袖。她知道自己的衣袖撕破了,但也管不了它了。她一边从树后出来,一边抓挠着脸。她站在院子里,再一次抬头看一眼冰心的闺房,琴声收尾,停了。不一会,灯也熄了。她再回头看看书房,书房里灯还亮着。她叹了口气,不停地抓挠着脸,走了。
4
水运在客厅里焦急地走来走去,等待着水吟的消息。
八仙桌上的烛火一跳一跳,快要烧完了,水运只顾着等水吟的消息,也不去换一支蜡烛。
水吟哭丧着脸,跌跌撞撞地走进花厅。脸上有好几个蚊虫叮咬的包和被抓的划痕,她很不情愿地说道:“老爷,我回来了。”
水运急忙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水吟气呼呼地答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冰心小姐连楼都没有下来,只在房里弹琴。”水运没等她说下去,便很自信地说道:“这不用你说,我也听得了。那铁公子呢?”
水吟接着说道:“那铁公子只在书房里看书,连房门口也没有迈出过一步。我可受够了,你看——”她一边说一边侧过脸让水运看她脸上的包。并说道:“被蚊子咬得这个样子。”接着又举起衣袖叫水运看,言道:“衣袖也叫树枝挂破了。”
水运并没有理会她,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呢?”
5
过家的书房内,过锷和水运在书房里争论着。
过锷言道:“老丈人,你这话只好耍耍呆子。古今能有几个柳下惠?一个少年男子留在独身少女家中,怎有不动心的?你那丫环不是受了冰心的好处,就是瞒了你根本没去冰心家察看。”
水运辩解道:“贤婿,这你就胡乱猜疑了,那丫环回来的时候,脸都被蚊子咬肿了,那还有假。”
过锷说道:“你既不瞒我,可再去留心细访。”
水运心里有点不舒服了,他言道:“算了吧,贤婿。我派了人去,你又说我瞒你。要再去,你过几天叫个丫环过来,我悄悄开了小门,叫她闪过去,或躲在假山后或藏在树丛里,听他们说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好让你相信,免得你说我诓你。”
过锷虽然吃了闭门羹,但还是觉得有点道理,于是言道:“这倒也是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