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佛堂里，奶奶和春芳坐在窗口聊天。
春芳一手抱着个大胖儿子，一手拿着个小的拨浪鼓在逗他玩。小孩很兴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小手在空中挥舞。
自从有了重孙之后，奶奶更是天天要春芳到佛楼上来陪着她。一是可以天天看见重孙，二是在过家除了春芳，没有一个人能让她看得上眼的，更不用说话得投机了。
奶奶也在一旁握住了小孩肉肉的小手，囡囡，囡囡地笑得合不拢嘴。她希望春芳能再替过家添两个重孙，有个重孙女也不错。
她始终认为，这是她敬奉观世音菩萨的结果。
雪儿坐在绣床前绣花，她绣花的动作已经很熟练了。
奶奶问道：“春芳，鹤儿已有好几天没上佛堂来问安了，你相公还好吗？”
春芳言道：“谢谢奶奶，他好着呢。”
奶奶又问：“那为什么不上佛堂来呢？”
春芳答道：“听相公说，公爹来信，要他明年到省里去乡试，正在读书。”
奶奶言道：“这倒是正事。”
2
天高云淡，蓝天上一行飞雁向南飞去。田间的庄稼一片金黄，在微风中掀起阵阵波浪。在通往南山的乡间小道上，有两乘大轿和两乘小轿在小道上不紧不慢地前行，后面跟着小七和四个腰间挂着腰刀的衙役。路边行人好奇地注视着这支队伍。
铁中玉和冰心拜堂成亲后，乘着尚未往江西赴任，先是回了趟大名府。他爹娘要他带着冰心去见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四位老人见孙媳妇既知书达理，又长得如此端庄、漂亮，自然十分喜欢。他们在大名府住了几天，回到京城就领命上任了。
此番铁中玉跟随冰心到南山去祭拜岳母，并没有惊动地方。只是带着小七和四个衙役。坐船到的历城，住在旧屋里。德叔事先得知他们要来，早早地将原先冰心的闺房打扫干净，换上了新的被褥。
镜湖的景色格外秀丽。微风拂柳，苍翠欲滴。蓝天白云，远处起伏的山峦倒映在湖中。小道边的凉茶棚，茶旗飘扬。今年，在凉茶棚的边上，除了有两篓新鲜的梨之外，又多了柿子和石榴。轿队朝湖边而来。在凉茶棚边停下。四个衙役立即排成一行站在大轿外侧。脚夫们停轿后站在原地。
先是水秀和小青从小轿里走出，走到大轿跟前，为铁中玉和冰心掀起轿帘。
铁中玉和冰心分别缓缓地从轿子里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关注对方，相视而笑。
3
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一同去南山祭拜。
小七向茶棚走去。茶棚老板见是老主顾，赶忙边擦桌子边笑着招呼道：“客官请坐，今年喝什么茶？”
小七并没有坐下。而是问道：“掌柜的，眼下，你有什么好茶？”
老板得意地说道：“客官，别看我是路边茶棚，我有的是好茶，有龙井、铁观音、菊花，还有上等的碧螺春。不知客官喜欢哪一种？”
小七言道：“你稍等，我去问问老爷。”
铁中玉站在轿边，手中拿着把折扇，正在拍打身上的尘土；冰心在水秀和小青的搀扶下也站在轿边。小七上前问铁中玉道：“老爷，掌柜说他有龙井、铁观音、菊花，还有上等的碧螺春。不知老爷喜欢哪一种？”
铁中玉想了想说道：“我们要急着赶路，问他有没有现成的凉茶。假如有茶点，挑你们喜欢的也要上一些，你们先喝起来，我和夫人到湖边走一圈，活动活动，回来再喝。”
小七答道：“是，老爷。”转身便去了茶棚。
铁中玉和冰心动身去了湖边，衙役急忙跟了上来。
铁中玉回头阻止衙役道：“你等就别跟了，路上辛苦，去歇歇脚，喝口茶，吃点茶点吧。”
众衙役抱拳说道：“是，谢老爷！”随后，高高兴兴地说笑着向茶棚走去。
湖边凉亭的周围开着一簇簇金黄色的菊花，凉亭边上有几树红枫和杨柳。铁中玉、冰心和水秀、小青走入凉亭。水秀和小青用衣袖为冰心和铁中玉掸了一下凉亭里美人靠上的灰尘。
湖面上碧波荡漾，一朵朵黄色、白色、粉色的睡莲静静地飘浮在水面上。
冰心很随意地对小青说道：“小青，你没来过镜湖吧？秀儿，你带小青去走一圈。”
水秀应道：“是，谢谢夫人。”水秀和小青随即离开了，一会儿就走得无影无踪了。
4
冰心和铁中玉在凉亭里，相对坐在临湖的美人靠上。冰心静静地观赏着镜湖的风景。
一会儿她对铁中玉说道：“相公，你也没来过此地吧？镜湖是历城一景，每逢春秋两季，常有客人至此游玩。”
铁中玉言道：“不瞒娘子，此镜湖我是到过的。不过，走的不是这条道而已。”
冰心不解地睁大眼睛看着铁中玉。她觉得很奇怪。
铁中玉笑着又说道：“细细想来，这镜湖还是你我的媒人呢。”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冰心更感到诧异了，便问道：“相公，此话从何说起。”
铁中玉说道：“你可知道否，我在街头与你的轿子不期而遇，皆因这镜湖风景而起？”
冰心笑着说道：“这倒确实不知，很有趣，说来听听。”
铁中玉顿时来了劲头，说道：“那年，我去湖州赴任，船儿经过历城县，听船家说起，历城县有南山镜湖一景，甚美。于是，我和小丹便上了岸，在镜湖游玩了一天。准备第二天就回船上，继续赶往湖州。想不到第二天正在街上问路，便遇上了过公子抢亲。这才有你我相逢的一段情节。要不是镜湖之美，当日在岸边客栈宿了一宿，第二天早早开船，历城也就此擦肩而过，岂不是要错过了这段好姻缘么。你说，这不是‘媒人’又是什么？”
冰心点点头言道：“原来如此。相公说的也是。”
冰心和铁中玉都不再言语了，默默地观赏着镜湖的美景。
湖面上倒映着远处的山峦，水鸟从芦苇从中飞起。好一番秋景。
冰心忽然说道：“相公，我有一即景联句，你可对得么？”
铁中玉听说是对对子，立时来了兴致，这可是他的专长，但他在冰心面前依然十分谦婉地说道：“娘子说来听听，或许能对上。”
冰心笑着说道：“你听好了，我出的是下联，不是上联，‘镜湖一景山青水绿枫红菊黄笑迎京都中玉郎君’。那‘君’字，是平声，故只能算作下联。委请夫君对个上联如何？”
铁中玉说道：“娘子的下联已经将青、绿、红、黄，镜湖景色都写全了，叫我从何落笔。这可难了我了。”
冰心微笑着看着铁中玉，并不搭腔。
铁中玉用扇子拍打着自己的手心，思索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哦。有了，有了。娘子，你听好了，‘古县千年地极天灵事律人善慈育绮阁冰心才女’，怎么样，愚夫对得可工整么。”说完，得意地笑了起来。
冰心笑了笑说道：“夫君前半句对得尚工整，然结尾‘才女’两字差矣，我下联是‘郎君’，‘郎’即‘君’，‘君’即‘郎’。你上联对的是‘才女’，怎算得上工整？”
铁中玉大笑，拱手说道：“娘子点评，说得在理，小生甘拜下风。”
不远处，传来水秀和小青的笑声。水秀和小青回来了。
水秀言道：“老爷和夫人在笑什么，我们回来了。”
小青说道：“夫人，此处景色比京城美多了，我都看傻眼了。”
冰心开玩笑似的，说道：“那好啊，你就不要回京城了，我替你说一家婆家，嫁在此地如何。”水秀听了，在一旁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小青红着脸说道：“夫人，你又拿我开涮了。”
冰心笑着，站起身来，要去捏小青的鼻子，小青躲开了。于是她说道：“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