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铁中玉只说了句,你就别找你的货郎哥了,他今天没来,也不会再来了。彩媟又哭了起来。
水秀和小青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铁中玉,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铁中玉又说道:“你应该笑才是,今日你我又相遇了,这就是‘缘分’。你的事,‘明玉妹妹’会替你作主的。你可知道,你的‘货郎哥’现在怎样了。”
彩媟听铁中玉提起货郎哥,这是她迫切需要知道的事情。所以,一下子就停止了哭泣,利索地擦干了泪水,睁大了眼睛,盯着铁中玉看,等待着他把话说完。
铁中玉开玩笑似的说道:“彩媟,你先笑一个给我看看,我再告诉你。”
彩媟咬着下嘴唇,十分尴尬地笑了笑。虽然,她的脸上还挂着泪水,但笑起来仍然是那么妩媚。
冰心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实在忍不住了。她也为彩媟着急着,于是说道:“相公,你就别再逗她了,我都替她急死了。”
铁中玉言道:“好,好,我说。你的‘货郎哥’现在可了得,已经是边关的守将了。”
水秀心直口快地插嘴道:“噢!原来老爷说的是小丹哥哥。”
彩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是那么地灿烂。
2
在铁御史书房,铁御史坐在书桌后面,小丹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正和老爷聊着天。他回到京城已经好几天了。
铁中玉步入书房,拱手言道:“爹爹台安!”
小丹急忙站起身来。
铁御史言道:“你来得好快。”
铁中玉说道:“我一得知小丹兄弟回到京城了,便安顿了一番政务,赶着过来了。”
小丹拱手说道:“少爷。少夫人可好。”
铁中玉言道:“坐,坐。她天天盼着你回来。”
小丹说道:“少爷。少夫人有何吩咐。”
铁中玉言道:“这次全靠爹爹和水尚书荐举,方能将你调回京都,你去了尚书府了没有?”
小丹说道:“我已去过尚书府,并拜谢了水大人。”
铁中玉又言道:“水大人没跟你说,京城的房子贵,他在历城县城南替你买了个宅院的事么?”
小丹说道:“没有啊!我在尚书府,没呆多久,就回来了。少爷,我要宅院做什么?”
铁御史哈哈大笑起来。小丹不解地看着铁御史。铁御史说道:“小丹,你就这样过一辈子了?”
小丹说道:“老爷,小丹在老爷和少爷的提携下,有今日,已经心满意足了。”
铁御史笑着道:“能知道满足是好事。你也不小了,少夫人替你说了一门亲事,这次调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娶妻成家的。”
小丹起身跪倒在地,给铁御史叩头道:“老爷和少爷的恩典,小丹终身不忘。”
铁御史说道:“起来,起来。你跟少爷情同手足,只要你记得就好。”
小丹站起身来,拱手说道:“谢过老爷、少爷。”
铁中玉言道:“小丹,喜日少夫人都已替你定下了,你先在此住下,让爹爹、我娘、少夫人,还有岳丈他们坐船先去历城,过三五天我和你骑马赶过去。误不了事。”
小丹道:“是,多谢老爷、少爷。”
3
在冰心家的大门口,德叔带着几个仆人在挂灯笼、扎彩布置门楼。水运正巧走过,见到此情景觉得很奇怪。心想:奇怪了,冰心姑娘不是嫁出去了吗,怎的又挂起红灯笼,扎起彩楼来。于是装着很随意的样子问道:“德叔啊,是不是老爷要回来了?如此排场。”
德叔答道:“不是的,老爷。是冰心的妹妹出嫁。”
水运更是觉得好笑,他以为德叔是在跟他开玩笑,说道:“德叔,你真会开玩笑。冰心哪来的妹妹。自家有几个侄女,我还不知道。你就别糊弄我了。”
德叔言道:“老爷,小的这把年纪了,几时糊弄过老爷?怎敢糊弄老爷,这事千真万确。”
水运问道:“这就奇了,这个妹妹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德叔故意调侃他道:“我也觉得奇怪。小的也不敢多问。恐怕老爷又要破费了。”
水运一听“破费”两字,仿佛戳痛了他的心筋,他没有再搭理德叔,背着手立马走开了。
4
是夜。在卧房里,水运妻坐在床沿上,水运坐在靠窗口的椅子上,有点闷闷不乐。原本他不想将这没有头绪的事告诉他妻子,但这事如果是事实,牵涉到彩礼,这可是要她点头同意的。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说道:“孩子娘,今儿,我走过隔壁大门,看见德叔在门上张灯结彩。我问他,他说是冰心的妹妹出嫁。这就奇了,难道是天上又掉下了个妹妹来不成。要真是这样,我又得准备一笔财礼了。”
水运妻言道:“难道你就不能装着什么也不知道。”
水运说道:“我也这么想。可是,她要是来知会我呢?”
卧房内短暂的沉默。
水运妻想了一会儿,说道:“你自己看着吧。人都没见上一面,送什么。”
水运言道:“话不能这么说,隔壁,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巡抚夫人,得罪不起。”
5
在过学士的书房里,过锷在埋头练字,一点一划,一撇一捺,临的是欧阳询的《九成宫》帖,像模像样。
不知道是因为他爹逼着他明年要参加乡试的原因,还是冰心已嫁了人,他死了这条心的缘故,看上去其态度还十分认真。不说他如今已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读书求知中去了,至少他能每天早起到书房来,先是写两三百个字,然后一心习读四书五经这一点,是值得称赞的。
事至今日,过锷方才意识到何智的重要性。当年何智曾几次三番地提醒他要好好练字,还骂过他的字是“狗屁”。讥笑他“就凭公子这几个臭字,你还想去考乡试。”
可是,那时他毫不在意。如今真的要去乡试了。静下心来回头想想,何智的话还是颇有道理的,明年进考场应试没有一手好字,恐怕第一眼就被誊录试卷的考官将试卷扔了,或者将你的文章乱抄一气。所以,他每天早起天天练字,想练就一手好字。但他不知道的是,一个人的“字”,不是靠一天两天的苦练,就能练成的。能写得一手好字,没十年八年的功夫是成不了气候的。更何况,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乡试考的是什么,或许他连“八股文”三个字都没听说过。象他这样连对个“对子”都对得牛头不对马嘴的。如今,光熟读四书五经,即使是能倒背如流,而不懂得行文作文的规矩是通不过的。无论是乡试还是会试,文章必须依照题目阐述其中的义理,且措词要典雅古朴,结构要起、承、转、结规范,句法要讲究对偶、排比、比兴,平仄规正。更重要的是内容要出奇出新,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自古以来“举人”、“进士”、“解元”、“会元”、“状元”等,这些文人学士夙兴夜寐的头衔,不是好拿的,要靠学说底蕴,要凭真才实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