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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铁中玉的客房里,桌子上摆着一把茶壶和两个茶盅,一盘糕饼。
虽说是已经入了夏,外面还很亮堂,傍晚温和的阳光也照亮了半间客房,然而,屋里还是点起了烛火。
此时,铁中玉在房间的中央来来回回地度着方步。
昨天他让得月楼的店小二约袁妈妈出来,由小丹去接。他焦急地等待袁妈妈的到来。
一会儿,门开了。小丹挑起布帘子进入客房。
“少爷,袁妈妈带来了。”小丹轻声地告诉铁中玉。
他曾经担心过,因店小二不向袁妈妈说明邀约她的原因,她不肯出来。现在小丹来报,袁妈妈已经到了,这让他十分高兴。于是他说道:“请妈妈进来吧。”
随即,铁中玉站在门口准备迎接袁妈妈。
铁中玉虽然邀请了袁妈妈。请她到客栈里来商议如何搭救韦佩姑娘的事情,但他心里还是十二分的矛盾。像这样性命攸关的事情,是不是能随随便便托付给一个他既不认识,又不知道可靠不可靠的人,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然而,他左思右想,今天在大都城里,自己地生人不熟的,要想进入养闲堂救出韦佩小姐,以他的观察,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靠混在袁妈妈的杂耍队里进去。冒一次风险。
在家里,他曾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与他爹爹听。开始,他爹并不同意他的计划,觉得所冒的风险太大,他单枪匹马进入养闲堂,没有人接应是很危险的事。但父子俩商量来商量去,商量了许久,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来。所以,他爹最终还是同意他先往大都城去会一会袁妈妈的面再说。但在他临行前,他爹有话在先,如果风险太大的话,宁可放弃,另想良策,也不要太冒险。并关照小丹一定要照顾好少爷,决不能让少爷做出出格的事来。
虽说铁中玉尚属年轻、少壮之辈,但平日里父亲的待人接物,处世进退他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所以,今天邀约袁妈妈的出发点,就是想了解一下这个走江湖、玩杂耍的女老板的为人和德行,她在重“财”的一面之外,是不是还有重“义”的一面。面对养闲堂侯爵的淫威和霸道,是不是愿意向他伸出援助之手。他要细细地观察她的言行举止,然后才决定是否将混入养闲堂的事托付给她。倘若在见到袁妈妈时,她给他的第一影响,就使他失望,或者是,她的言行举止显得浮夸、轻佻和不可靠,那么今天的会面他会另找话题。
铁中玉也曾设想过,倘若袁妈妈肯助他一臂之力,那么救出韦佩,就是早早晚晚的事了。现在就看袁妈妈的表现和态度了。
他等待着与袁妈妈面对面的那一刻。
2
小丹挑起布帘子,对着外面招呼道:“妈妈,请进。”
今天的袁妈妈因听说有人请她。还以为是有生意找上门来了,所以心里好生高兴。故而在出门时,特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上也略略地施了点脂粉。她原本就是个经常练功的人,身材保持得很好。一身鹦哥绿的短衫长裤,腰间束了根大红的缎带,显得特别精神。脸带笑容,双目炯炯有神。看上去就是个和善、通晓人情世故的人。
袁妈妈进入客房后,小丹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袁妈妈进入房间时,铁中玉正好背着窗户外射进来的光线和屋里的烛光,站在门口。袁妈妈并未注意到铁中玉的面相。等到铁中玉也说了声,妈妈,里面请。然后俩人来到桌子旁时,让妈妈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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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妈妈毕竟是女流之辈。
在烛光里,袁妈妈一见到站在她面前的铁中玉,还来不及跟铁中玉打个招呼,请个安。她心里就一惊。她见过的女孩子不知其数,有可爱的、天真的、妩媚的、妖艳的,但从来没见过一个公子哥儿长得如此端庄、清秀、典雅的。
一时间,她竟然目不转睛地、好奇地盯着铁中玉看了好一会,从上到下地打量着。她不敢相信,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公子哥儿,看他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脸与姑娘别无二处。
她的目光在铁中玉脸上停留了很久。
铁中玉也打量着袁妈妈。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袁妈妈,在烛光的映照下,一身鹦哥绿的短衫长裤显得干练而又不失端庄,头上除了发簪并无任何插戴,浑身上下除了秀丽成熟之外,又增添了几分侠士之气。这让他忐忑不安的心放下了一半。
他也注意到袁妈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对妈妈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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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中玉的微笑更让袁妈妈吃惊,它是那么的甜美。
突然,她醒悟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她先是也对铁中玉嫣然一笑,算是回应铁中玉,同时也对铁中玉表示歉意。然后,她行了一个屈膝礼说道:“相公在上,老身这廂有礼。”
铁中玉也供了供手,说道:“免礼,免礼。小生铁中玉未曾远迎,恭请妈妈鉴谅。妈妈,这边请坐。”
“老身不敢,还是站着的好。”袁妈妈谦虚地言道。
“此处并无外人,妈妈不必在意。坐了,好说话。”铁中玉言道。
“谢相公赐座。相公先请。老身谢过。”袁妈妈言道。
此刻,铁中玉也不再拘泥于礼节,自己先在桌子旁坐下了。
袁妈妈见铁中玉已入了座,便在铁中玉对面的椅子上缓缓地坐下。
小丹端着一盘子茶水从门外进来。他并不言语,只是将桌上的茶壶、茶盅换了,并给铁中玉和袁妈妈上了茶。上完茶后,便收拾了换下来的茶具,又退出了客房。
铁中玉为了打破僵局,便借此机会,语气十分和蔼地说道:“妈妈请用茶。”
“相公请。”袁妈妈并未喝茶,而是用手指轻轻地碰了下茶盅。
“妈妈近日里生意可好?”铁中玉借题问道。
“托相公的福,还过得去。”袁妈妈答道。
“听说侯爵家常请妈妈去杂耍,赏赐一定不少。”铁中玉说道,他想借此切入正题。
提起侯爵,袁妈妈一脸的不悦。说道:“相公为何提起这挑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