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水秀和水吟一离开,姐妹俩就开始说起心里话来了。
春芳言道:“妹妹,姐这两天一直在想,要好好地报答你。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冰心笑着说道:“姐姐想到印度国去了,你我是姐妹,谈得上报答吗。”
春芳言道:“亲归亲,礼归礼。这份情姐姐是要记得的。”
冰心高兴地说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没趣的事了,说说什么时候我可以抱外甥。”
春芳说道:“妹妹也在取笑我了。不跟你说这了。等会你一起过去吃顿回门饭好吗?”
冰心笑了笑,很严肃地说道:“不了。姐姐。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自找没趣。过公子好歹给你制服了,我一过去,不又要勾起他的心事了。姐姐,往后,你得处处提防着点,千万,千万不要在他的面前提起我,连半个字也不要提。提了,对你,对我都没好处。即使他问起,你也装糊涂。”
春芳言道:“妹妹指点,我知道了。我只是想往后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妹妹最好能过去聚一聚。”
冰心笑着说道:“你我现在不是已经聚了吗。”
水吟和水秀突然间回来了。
水吟说道:“小姐,老爷让你们过去,菜肴都备齐了。就等你们俩了。”
冰心言道:“姐姐,你就过去吧。省得叔叔干等。”
春芳说道:“你真的不过去了?”
冰心点点头道:“姐姐走好。我说的事,你可要记得。”
春芳的眼眶里又涌出了泪水,她张开双臂将冰心拥入怀里。冰心也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姐姐。过了好一会,她俩才松开。春芳说道:“我知道了。妹妹,你也多多保重。”然后,同水吟一起转身依依不舍地离开。
冰心看着水吟搀扶着春芳离开,心里也一阵难过,但她控制住了,没让泪水涌出来。
2
在水家的花厅里。中央,八仙桌上,一桌晚宴已经准备就绪。鸡鸭鱼肉各式菜肴应有尽有。正等待着主客佳宾入席。
水庸见父亲在与妹夫聊天,母亲和水福在张罗晚饭,花厅里没有自己的事情,便回卧房去了。
水运和过锷坐在花厅窗下的椅子上聊天。他很胆怯,不敢将谈话的主题设在他们夫妻的情感上。但两人并排坐在窗下,没有话题,就可能冷场,就可能引起尴尬。
水运不愧为是惯于走南闯北的商人,虽然他识字不多,但记性极好,他有一肚子各地的风土人情。于是,他不管女婿要听不要听,侃侃而谈。
那过锷是个十足的呆子,他除了自家的过家花园之外,什么地方也没去过,就连历城县有名的镜湖,他也没听说过。他不是没有钱,也不是没有车马,而是没有人告诉他,天下还有比你家花园更漂亮,且好玩十倍、百倍的地方。更没人带他过去玩过。
这给水运有了可乘之机。
水运说道:“贤婿。我想问你一下,你去过无锡吗?”
过锷根本不知道无锡为何物,听上去应该是一个地方。于是他摇了摇头说道:“岳丈,那是个什么样的去处,我没有去过。”
3
一听说过锷无锡没有去过,水运立刻来劲了。他十分神秘地说道:“啊呀,贤婿,太可惜了。那是个好地方。有大湖明珠之称。往后,挑个春暖花开的时节,我和你过去玩个痛快。先说吃的吧,吃的有无锡水蜜桃,皮薄汁水多,一口咬下去,满嘴的香甜。”他说到此,停顿了一会儿,斜眼瞥了一眼过锷。见过锷傻傻的,听得津津有味,怕是口水也要流出来了。
其实,县城水果店的老板年年都进无锡水蜜桃,成奇也年年去买。而且,货一到,便会过来通知过家。因为那是过家奶奶的最爱。何况,每逢时令,奶奶也都会问成奇水蜜桃可否上市。成奇每次买得桃子,都会匀几颗给过锷。过锷是个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主,他吃了,拉了。他还不知道自己吃的是啥玩意儿。今年水果店老板赏给聪子吃的,就是正宗的无锡白凤水蜜桃。只是成奇去晚了,等到他去水果店,店里只剩下十来颗了,过锷自然没了份。即使有份他也木头一个。过锷此时,肚里的蛔虫正在往上窜。任凭他岳丈忽悠。
水运见他如此投入,便知道,自己这一招见效了。于是,他端起茶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继续吹道:“贤婿,无锡在大湖边上,你知道太湖里有什么么?”
过锷没有搭腔。
水运道:“贤婿,这,你应该知道。太湖里有鱼虾。就象此地历城河里有鱼虾一样。”
过锷忍着。说话的是自己的岳丈,要是是聪子如此说,他早就开骂了。河里有鱼虾,连小孩都知道。
水运并未觉察到过锷脸上微妙的变化,他正在兴头上。他十分得意地说:“太湖里有‘三白’,那是别处尝不到的湖鲜。一白‘银鱼’,个头不大,长也只二寸余,体长略圆,形如玉簪,通体细嫩透明,色泽似银,故称‘银鱼’。用它炒鸡蛋,鱼儿无骨无肠,极其鲜嫩。二白‘白水鱼’,细骨细鳞,肉质细嫩,据说是上贡朝廷的贡品,一般老百姓很难品尝到。去年我去无锡进货,几个朋友相约去鼋头渚游玩,巧了,落座的那家饭店,正好有‘白水鱼’。他们也是偷着卖的。味道确实极其鲜美,就是剌太多了点。三白是‘白米虾’,宜白灼,味儿极美。”
水运正在得意时。他原本还想给他女婿介绍他的本行——布市。但忽然他看见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意识到,此时应该开席了。于是,他对小丫环道:“你去少爷房里,叫一声少爷,让他早点过来。”
水运此时,得意忘形了。他转头见水吟不在,便对水福说道:“水福,小姐去请她妹妹已经有一阵子了,你替我去趟隔壁冰心处,让她们也早些过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过锷虽然楞头楞脑的,但他岳丈所说的话,他还是听得懂的。“小姐去请她妹妹”,“隔壁冰心处”,这两句就象是滚烫滚烫的烙铁,印在了他的心上。
从此一场没完没了的灾祸,将落在文弱的冰心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