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袁妈妈为铁中玉化完了妆,对着镜子里楚楚动人的铁中玉,俯下身去,轻声地在他的耳边说道:“别担心。你就是个女儿家。让我这个老太婆看了都动心。”
梅娘和彩媟、月娟等姑娘都先后化好了妆。
梅娘看到镜子里的铁中玉也吃惊不小。不觉惊叫起来,说道:“啊呀,我的明玉妹妹,想不到你化了妆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活脱脱是天仙下凡。”
月娟也凑了过来,看了下镜子里的铁中玉,忌妒地说道:“妈妈你也太偏心了,什么时候你也让我变成个美人儿。”
梅娘在一旁嘲讽道:“算了吧,你跟明玉比,差远着呢。明玉一来我就知道她是个唱曲跳舞的料。她只来了五六天,今晚就能登场;你呢?我教了你个把月才跳出个样儿来。明玉妹妹,你今儿晚上肯定出彩。”
2
夕阳斜照,天色渐渐暗下来了。驿道上一支有百号人的,全副武装的队伍在急匆匆地赶着路。士兵们短刀长枪,簇拥着一乘官轿。两骑马一前一后,护着官轿。领头的那骑马上坐的是小丹。
走在官轿旁边的士兵挑着四个大灯笼,前面两个灯笼上有“都察院”三个大字。后面两个灯笼上是斗大的“铁”字。
他们原本想在傍晚,大都城关闭城门前进城。但现在看来,照这速度,已经完全不可能了。只能在明天拂晓前,叫开城门进城了。这又多了一层麻烦。
他们又在驿道上赶了一段路。
月亮升起来了,在云层里穿行。晚风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
小丹叫停了队伍。让大家歇一会,吃些自带的干粮。
歇了一会儿后,他让士兵们打起了火把,大灯笼也点上了蜡烛,在烛光的映照下“都察院”和“铁”字显得特别清晰、耀眼。
铁御史的人马又急匆匆地赶起路来。小丹依然在前面引路。山坳间呈现一串火光由远慢慢地近来。
3
杂耍队庭院门口,袁妈妈的队伍从庭院里出来,浩浩荡荡。十多乘小轿还有众多的随行人员,有的挑担,有的推车,有的肩扛,有的手提。从院子里出来。吸引了众多行人围观。
街上。袁妈妈杂耍队穿市而过,行人争相窥探。
在经过得月楼时,梅娘在小轿里,挑起轿帘子一角,抬眼眺望酒楼门前和楼上窗口。酒楼门前和窗口,只有食客在观望,并没有店小二乙的身影。
铁中玉坐在小轿里,他的心情忐忑不安是可想而知的。
随着轿子的上下颠簸,他盘算起了今晚的事。
他对养闲堂内部的情景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它内部庭院的布局,韦佩囚禁的居室在那个角落。也不知道养闲堂夜间有多少家丁值更。更不知道是否有狼犬之类的动物守夜。等等,等等。
但,他对于应对养闲堂的家丁是底气十足的。前一段时间,他与他们曾有过三次照面。第一次是在街道的转角处,那些士兵看上去像模像样,很威武,其实都是些脓包,连手中的刀枪都不会拿,耍刀使枪就更谈不上了。第二次是在韩幸家宅院门首,他见到的是凶神恶煞的侯孝,一见面他便知道此人身子骨很硬朗,练过武艺,不是个等闲之辈。第三次是在客栈,别看他们吆五喝六的,其实站没站相、立没立相,同样都是些酒囊饭袋,只是在养闲堂里混口饭吃,养家糊口,外强中干的货色,派不上多大用场。倘若是这帮家丁值更,自己一出手,三五个便应声倒下,那是不成问题的。但今天晚上最好不要搞得动静太大,自己毕竟是赤手空拳一个人,动静搞大了反而不好对付,也不好收场。
经过如此这般的盘算,铁中玉稍稍安下心来。他挑起轿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情景,虽然仍有一些一闪而过的市民的诧异目光,但街上的灯火明显暗淡了许多。
他知道养闲堂快到了。
铁中玉的盘算很周全,但他忘了一点,他今夜是不是能博得侯爵的青睐,从而留下来实施他的计划。
4
养闲堂内有个望月轩。望月轩是一幢独立的水榭,三面临水,凸出的一面对着戏台。中间隔着一汪湖水,湖面上荷花正开得茂盛。当初建造养闲堂时,水榭就是为了观戏和赏月而建的,每到中秋明月倒映在湖心,另有一番情趣。
对着戏台的长窗已经卸掉,四周架起了巨大的灯笼,将屋子照得通明。
望月轩面对戏台设了五个座椅,中间一张比旁边四张明显大了一个尺码,那自然是侯爵的座椅。两边依次二夫人、柳莺、三奶奶、四夫人。
说起她们的来历和身世,有点复杂,但又不得不交代清楚,否则看官会觉得糊涂。
侯爵的原配,即第一夫人,在生产时因为难产,结果大人、小孩都没保住性命。侯爵自然悲痛欲绝,大病一场。幸亏她的丫环们日日夜夜在他身边照料,端水喂食无微不至。等到侯爵元气恢复,便将其中一个长得小巧的抱上了床。她也半推半就地认了。最终正式纳为小妾。
三奶奶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娘家是书香门第,琴棋书画略知一二。父亲为了攀高枝,将女儿“卖”了。进了养闲堂后,虽然得知侯爵身边有女人,但因深受侯爵的宠爱,并不当作一回事。曾经是养闲堂内能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的人物。直直风光过一段时光。无奈肚子不争气,没能给侯爵生儿育女,连鼓起来的影子也没有。虽然人长得艳若桃李、温柔可人,侯爵要的是继承人,否则,这份先帝恩赐的爵位会泡汤。这让他很沮丧。
一日,侯爵从京城回来,正值春暖花开。他带着三奶奶踏青郊游。见到一个在田里劳作的丰乳肥臀的女子。他忽然想到,据说这样的女子是多子多孙的。他停下轿子仔细看了那女子一会儿。觉得她虽然敌不上家里的老三,但也算是长得五官端正。这是必须的基本条件,他要为自己子孙的相貌负责。他朝一旁的侯孝使了一个眼色。侯孝自然心领神会。领着两个臂力强健的家丁,就这样当着三奶奶的面,将那女子抢了来。
就此,侯爵烙下了“强抢民女”的罪名。
那女子娘家自然上门哭闹着要人。并扬言要到府衙门去告他。侯爵怎会吃他们那一套。最终,经过计价还价,以三十两银子成交。三十两银子对一户背负青天面对黄土的农户,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三奶奶回到家里,自然哭得死去活来。侯爵少不了一番安慰,并说明自己的苦衷。还许诺这个家依然由她掌控。三奶奶也知道那是自己的短处。无可奈何,也就罢休了。
可是,四夫人并没有随他所想的那样,给他带来儿子,人奍得白白胖胖,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于是,侯爵就此将她搁在了一边。
三奶奶又重新回到了养闲堂领袖的地位。
后来的柳莺,前面已经交代过。如今得宠的原因也不用我多说。自从她有了身孕,侯爵喜出望外,请来老中医把脉,预测是儿是女。老中医把完脉后,连连恭喜、贺喜,说是柳莺怀的是儿子。侯爵高兴得合不拢嘴,赏了十两银子。老中医领了赏银立马走人。是真是假得出了娘胎才可见分晓。这就是古代社会在生儿育女上的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