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长睫低垂遮去了眼角的光，忽然就抬起眼来看向她，酒店那些漂亮的灯饰孜孜不倦地发着光，却敌不过那双瞳仁漆黑的眼睛终显黯淡。
谢争和有点扯不回自己的目光，就那样看着他朝她走来，然后阴影落在她脸上，她知道那是他的影子。
“接下来还有个饭局。”
他在和她交待行程。
“你一起去。”
他在说他的决定。
谢争和捏了捏手指：“纪总今天还会不会跟我谈《魔方》的事情？”
纪行低头看着她：“饭局后。”
行，要到一个承诺。
谢争和这才注意到纪行身边原本跟着的那几个人都不见了。
在迈巴赫上谢争和看到杨齐，知道接下来的饭局他应该也是一起去的。
杨齐坐在副驾驶座上，将一份资料递给他老板：“纪总，这是‘天禧和光’的资料。”
杨齐回身，对上后视镜里谢争和的目光。
谢争和：“……”你还真不怕累死你老板。
杨特助：“……”你不也跟着添乱。
谢争和：“……”
一道冷质的视线落到后视镜里，谢争和、杨齐被冻得目光弹开。
晚上的饭局是和市里几个人，因为公职在身，他们大多比较严谨，以为她是纪行的另一个随行，只开始和纪行笑谈了几句总裁和女秘书之间无关痛痒的风月话，便没有再过多关注她。
而谢争和发现杨齐不愧是纪行的特助，饭桌上的应酬和他的老板配合得天衣无缝、进退得宜。而纪行也喝酒，有时是他敬别人，有时是别人敬他，前者频率寥几，后者有时喝，有时抬起酒杯示意一下并不喝，或者由杨齐接过去。
他说话没有流水账，常常是不多几句，因见解独到，颇有卓识，每每引得领导们共鸣之余，又颇开谈性。于是谈完正事，又谈B市的民生，又谈全国的基建，又谈世界经济生态。总之谈完经济基础，谈上层建筑。谈完吃喝住行，又谈宇宙宏观。
谢争和讶异于纪行的博学和才思敏捷，默默吃东西的同时，不自知竖起耳朵听他说话。他的声音像冰川里淙淙的泉，此时他又是平和的，所以虽然冷，但不会觉得过于恣寒，因此唯一入耳的只剩下一把如冰川般亘净的极好听的声音。
谢争和不觉侧头去看身边的男人：不知道纪总唱歌是怎样的？
纪行似有所感，低下头来看她的眼睛，大概是腹里的食物让她觉得温暖安逸，她有点没有斗志，视线移开得有点快，于是看到了他的碗，只有碗底浅浅一抹印迹，显然使用频率并不高。
“吃好了？”他微微侧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她。
她下意识回答：“嗯。”
片刻之后，她听到男人散席之言。他优雅离桌，“今日便到此，改日再与诸位雅聚。”
一行人离开包厢走去酒店门口，谢争和和杨齐缀在后面，走在前面众人中间的男人，短发整齐而簇黑，肩膀宽宽的，黑色手工西服合身得体，他很醒目。杨齐在旁边低声给司机打电话。她听到他电话结束，放下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