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建元初年,魏齐大战之后,北齐被击垮,因此各国都惧怕大魏军力,天下迎来了短暂而难得的和平时期。
春去秋来,转瞬间三年时间飞逝。
大魏建元三年,六月十五,于病榻缠绵两年多的武成帝曹录终于溘然长逝,这位于五王争霸时代崛起的一代雄主就此撒手人寰。
一时间大魏举国上下悲怮不已,军中三军挂孝,各地封王纷纷来京师奔丧,楚,蜀,周,齐等各国也派使节前来吊唁。
这等大事自然有很多势力在明里暗里的关注着,同时这些势力各有所图,例如,追随武成帝曹录征战半生的梁州王李佐勋,安平王陆世光等这些手握大权的老王和韩,卢,赵,李等这些各地的豪门大姓。
转眼已是九九重阳,按魏法律当休假三天,正是阖家团圆,欢声笑语的日子,只是文景帝曹恒却没有那个心思。
曹恒独坐长信殿,周围仅有内侍宦官垂拱而立,他斜靠龙椅,手扶额头思索良久,吩咐左右,道:“去请李老太师和户部尚书霍义来。”
不多时,二人来到御前,正欲下拜,曹恒摆手说道:“不必了,赐坐,上茶。”
待二人坐定,老太师李合旌开口问道:“陛下召我二人前来是为何事?”
曹恒长叹一声,说道:“还是为了推行新政这件事。”
霍义拱手说道:“此事已经商议多次,可每次都不能顺利推行下去,地方官员机构甚为庞杂,再加上各地豪门百般阻扰,依臣所见,此事还需要陛下铁腕处理,就如同当时处理韩以略案一样。”
老太师李合旌抚着胡须笑说道:“霍尚书毕竟是军旅出身呐,处理这种大的政事还需要多多学习,依老臣所见,此事若是处理过激则会让地方豪门更加反叛,届时只能是适得其反,朝廷只能缓缓图之,不能过于冒进。”
曹恒缓缓点头,赞同的说道:“朕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应该从何处着手?”
“陛下可从各地封王入手。”李合旌答道。
“从。。。各地封王入手?”
李合旌又道:“如今先帝逝世,可当年跟随先帝打天下后来被封的王们还在,只是当时处于战时,情况不得已,比如,安平王陆世光当年就是因为率先投奔而被封王,只是他日后并没有什么战功,封王之后也没什么政绩可言,像陆世光这样的王还有许多,故而,对于此类王,陛下可以削减他们的爵位,如此一来国库便能少支出很多银钱,利于我朝节省国力。”
曹恒和霍义都点头表示认可。
李合旌低头喝了口茶接着说道:“若是这些徒坐高位的王爷们都被削减俸禄,那么各地的豪门自然会对朝廷有畏惧之心,只是,削减这类王爷的权势还是要小心一些,毕竟都是行伍出身,搞不好会再起兵戈。当然,对于战功彪炳的封王们就不必如此,相反,我们还可以利用这些战功彪炳的王爷们。我大魏以军武立国,可以发出召令,有平叛者可酌情加功,这么一来就算想要反叛的封王也会束手束脚,有利于削爵减俸的顺利推行。”
“可是这些年推行的“民计”政策又该如何实行?某愿闻其详。”霍义拱手问道。
曹恒也看向李合旌。
后者答道:“民计是建元初年所定,至今已有三年却仍未推行的根本原因在于,各级官员太过庞杂,一件事往往需要各种各样的命令才能决断,陛下可记得去年的幽州凶杀案?”
“记得,这个案子最后还是朕亲自处理的。”
老太师李合旌又喝了口茶,说道:“想必陛下在那时就有了裁减官吏的想法,那本就是一件杀人案,证据齐全,可是地方官府却迟迟定不下来。先是上奏刑部,刑部又要五人议事,而后再通去知御史台,御史台又需要派人前去地方取证,再回报给刑部,最后由刑部下令地方捉拿案犯,几乎拖延了半年,根本结症便是在于机构过于庞杂,而且我们的律法也太过繁复。”
霍义接过话头,说道:“是,不光是刑部御史台有这样的问题,我们户部也有这样的问题,一项政令需要各种命令才能推行下去,很是麻烦,目前来看只有军中不存在这种问题。”
“那二位有何高见?”
霍义拱手答道:“依臣所见,削爵减俸之事需要一位军功卓著,威望很高的人来坐镇和统筹此事,以免那些封王真的反叛,另外对于裁减官吏之事,臣倒是觉得可以放在削爵减俸之后再推行此事,省的人心大乱。”
“是,霍尚书所言有理,老臣也有此意。”
曹恒抚着胡须问道:“那让何人来统筹削爵减俸比较合适?”
“陛下认为谁合适?”
“老太师的意思呢?”
老太师答道:“老臣觉得镇国公霍章和安国侯顾阳最合适不过,那些封王们有很多人原本就是他们的老部下,所以有这二人坐镇,是有很大的威慑力。”
曹恒坐直身体看向霍义,问道:“不知老国公还是否愿意出山相助。”
霍义拜道:“我父亲忠于大魏,自然愿意。”
“好。”曹恒赞赏的点点头,“不过此事还需要老太师的帮扶,老太师的威望并不比老国公少,如此一来便是你们三个老臣去削爵减俸自己的老部下了,其实朕也有些惭愧,让你们这些老臣去得罪人。”
李合旌放下空空如也的茶杯答道:“老臣虽然心有不忍,不过这些人都是尸位素餐,日后的子孙繁衍对大魏来说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当削则削,以图早日统一天下。”
曹恒见状吩咐左右给老太师续茶。
李合旌自嘲的笑道:“终究是上年纪了,说这么几句话便觉得口渴难耐。”
曹恒闻言,心头猛然一惊,问道:“老太师以为咱们大魏的年轻人们如何?”
“很好,有很多有能力的年轻人。”
“愿闻其详。”
李合旌看了一眼霍义,说道:“比如,有霍郎,顾真,葛傅生,徐嵘,还有。。。”
李合旌突然语塞,因为他发现竟然无人可说了,此时才意识到曹恒的本意是什么。
曹恒说道:“朕和霍尚书这一代人,勉强可以数出许多人才来,可是下一代人却是享福习惯了,很多年轻人不思进取,整个太昌城也就这么几位年轻人可堪大用,新的人才,少啊!”
霍义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网罗人才?”
“是,需要网罗人才,网罗很多的人才,等裁撤官吏之后,急需一批有才干的人来支撑起大魏,难呐!”
老太师喝了口新茶,突觉灵光乍现,说道:“臣听闻前朝“周”时曾设立三才学宫,陛下何不效仿之?”
“三才学宫,三才学宫。。。”曹恒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两遍,欣然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设立一座学宫吸引天下人才来投,不但如此,咱们还可以让各大府邸养食客,要创立一个百家争鸣的盛事!”
霍义也说道:“而且可以在这座学宫之下设几座次等学宫,想要进入这座上等学宫的人需要考核才能进入,如此一来各府邸的食客们肯定都会以进入这座学宫为荣,最后我们再从其中选拔人才,为陛下所用。”
曹恒越说越激动,用力砸了一拳龙椅扶手,亢奋地说道:“不仅如此,还可以令二品以上官员私自设立学舍,由国库出资资助,但需要详细登记和人才报备,如此一来,既可以杜绝官员私自养食客的弊端,也可以吸引天下人才为我大魏所用!进而可夺取天下!”
“好!”老太师欣慰的看着这位亢奋的年轻君王,“陛下有此雄心大志,老臣再做十年又何妨!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南楚文学之风盛行,极有可能也设立学宫来与我大魏抗衡。”
霍义摆手说道:“非也,南楚虽然文人雅士众多,但他们大多是附庸风雅的墨客,并无多少经国治民的本事,这也是南楚存在的最重要的弊端之一,我们可以抢先下手,想必那些文人墨客都会倾心来投。”
“好!”曹恒兴奋的说道,“那朕便先修建学宫,而后再宣告天下这是做什么用的!”
而后他又转头对霍义说道:“大将军,让霍郎也回来学点文治之事,不能只懂军事而缺少文治,文武全才才是最好!”
霍义闻言感慨万分,同时心中也有一些愧疚。
他愧疚的是从前还对新君有所猜疑,其实不单单是霍义,其余众将官从前也对这位新君有很大的猜疑,可武原之盟以后,这位新君便日渐成熟,三年以来所作的事情和所提出的治国策略让人无不敬服。
李合旌打趣的笑说道:“那陛下在修建学宫的这段时日中恐怕会遭受不少毁谤!”
曹恒心情舒畅,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