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魏建国拍了我肩膀，我才从痛苦的过往中清醒过来，转头看他的时似乎比上大学之前眉头舒展了不少，而原来脸上的痘痘现在变成岁月的坑。
“小豪，去哪儿玩去了？”他搂着我肩膀。
“打了会篮球！”
“听说你开学要分科了，是不是！”他的眼睛划过一丝诡异的光亮。
“呵呵，对！”
“想好选哪一科了没有？”
我怎么知道，于梦瑶还没选呢，我心想，准备随便找个口子敷衍过去，正好我妈从厨房出来：“对，建国，小豪开学就分科考试了，他没什么主意你是过来人，好好帮他选一选！”，说完笑笑离开。
谁说我没主意，我早就想好了于梦瑶选什么我就选什么，多有主见，我脸愁成一块抹布。
“看你不是很开心啊，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选不了？”他凑过来死盯着我的脸看。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觉得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你这种高材生了吧！”
“对！”他大声喊了句，但刚好我大姨走出厨房，瞬间他变了副模样：“你得听我的，我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
直到我大姨离开，他才将端起来的身体放松下来，然后俯在我耳朵旁边小声说：“分科这种事情真的没什么好选的，你自己喜欢哪科就选哪科，人家说什么也别听，没用！”
他说完，我诧异的看过去，这还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魏建国吗：“哥，你说的太对了，我一直都这么想！”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他扶了扶眼镜。
“感觉有那么一点点！”我比着手势。
“知道为什么吗？”
“你不会是得什么病了吧？”
他拍了拍胸脯：“我现在天天锻炼，我这身板能得什么病啊！”
“那你倒是说啊。”
“本来这都是我的秘密，不打算告诉你的，但看你日子过得这么凄惨，就稍微给你传授一点吧！”
“我现在，确实很惨，尤其是你和你妈来了以后，我会更惨。”
“我懂，以前那是没办法，天天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现在可不一样了！”他把上手揣在胸前：“我念得大学离咱们这老远了，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想干什么干什么，那感觉真是太爽了！”
“有你说的那么好嘛，能干什么呀！”我听的入神，但故意反问:“还不是整天在学校那巴掌大的点地方！”
“谁说得，上学期我可是翘过一个礼拜的课呢，天天出去玩！”接着他抬头看了看周围，把声音压到更低说:“我还找了个女朋友，我们都接吻了！”
“啊！”我大叫，可气儿还没顺呢一巴掌就拍在了我嘴上。
他神色慌张：“你乱喊什么，绝对不能让你大姨知道，不然我就完蛋了。”
我扯掉他的手，除了嘴发麻还感觉自己的牙床隐隐作痛，尽管如此，我还是非常想听他口中那美妙的大学生活，我活动活动了嘴追问：“你确定你念的不是蓝翔技校？”
“现在给你说你也感受不到，等你上了大学你就知道了!”
天天上课、做题、考试，连念书最终干什么都不知道的我，脑海中第一次有了大学的概念，并且有了一点点的向往。
“你们两过来吃饭了！”大姨顶着一头方便面丝儿的头发，用口红快涂到鼻孔的油腻嘴，关问：“这孩子，怎么看着没长个儿啊？”
“怎么没长，都和建国一样高了！”我妈‘护犊心切’，赶紧还嘴。
“长了也没用，太瘦了，你得多给他补点营养！”
“这孩子一直吃不进去，医生说这是营养过剩的表现，就现在这身形挺好的。”我妈捏着我的胳膊，说着我闻所未闻的事。
“现在长相、身高根本没用，要紧的是学历高，有本事。”大姨满意的望了一眼边儿上的建国哥：“你说是不是，小妹！”
“大姐说的对”我妈接不下去话便赶紧招呼着吃饭：“快吃饭，菜该凉了！”
餐前就座后，一股凉意从我的后脊升起，本来是个平分秋色的局面，现在老爸不在，如果讨论到我文理分科的话题时肯定是3比1。
我爸要在，再差也有个3比1.5，旱涝保收啊。
“妈。我爸呢？”我开始争取这至关重要的0.5。
“单位开会呢！”我妈一幅轻松的模样：“之前打过电话了，不用管他，我们吃！”
我爸最后还是没赶上我文理分科的裁夺大会，但他优秀的儿子依靠聪明睿智以一己之力挽回了局面。
“小峰，你想选哪科？”建国哥起了杀念。
“对，让你表哥给你参谋，参谋。”妈妈全然不知。
“我想选文科！”
“选文科？”表哥手起刀落：“就知道你选不了，你得选理科，大学才能选个好专业，毕业工作才好找！”
“听你表哥的肯定没错！”大姨伪证。
“真的吗？”我呈幡然醒悟状：“表哥，那我就听你的吧！”
本来我应该不同意、反驳、争执，然后大家会通过表哥这样的活例子，以及大姨初中毕业的认知观将我深深教诲，直至回心转意的剧本进行。
但我意外的顺从，让表哥和大姨一时间语塞，找不到切入点，裁夺现场的气氛一度尴尬至冰点。
“恩，那就好。”
当年建国表哥也选了理科，有这样的优秀案例，我不知道我表达自己想选理科的意图后，他会不会犯说教纠正的瘾，让我选文科。
但只要我说选文科他一定会极力反对、他辉煌的生涯已经充分说明理科才是王道，文科一定会是歧途。
不得已我才出此下策，说谎一直不是我的强项。
分科考试当天，我们四人在校门口文体店吃考前最后一桶泡面、看考前最后一场球赛，演练离别时候，依依不舍的悲伤戏码。
“选哪一科真的重要吗？”李佳宇挤便秘的油包。
“不重要啊！”我接。
“我觉得也是。”
胖子揭开泡面看一眼：“难道你们不希望和我同班吗？”
“正好相反。”李佳宇说。
“哈哈，我也是。”我补刀。
“靠，没义气。”
“你最近好像很努力啊？”马东问我。
“有那么一点点。”
“是不是找柳梦瑶帮忙复习？”
“只是讨论而已，我这么聪明还用帮忙吗！”
“没在谈恋爱呀！”李佳宇大笑。
胖子、马东跟着一起。
我也笑，而且大笑，不爽总不能哭吧。
分科考试完，我完全记不起考的什么，以至于估量不出来自己究竟考的怎么样。
本来想松的一口气，依旧郁结在心，像早上李佳宇便秘的油包一样，很难挤出来一点儿轻松。
我反而特别想转去龙潭二中，彻底离开育林中学，而且最好半年放一次周末。
可能是心态的不同，孙筱筱面对自己早早开始努力而且还有柳梦瑶帮忙补课依旧进步平平的成绩却表现的很冷静，还是该说说该笑笑，不像我将成绩告诉其他人之后他们言语间的悲喜交加，尤其是为了爱情未能完成考进班级前十五名宏愿的李佳宇。
热坏了的下午，大家聚在一起坐在常乐路的烧烤摊上撸串，垒得有墙那么高的啤酒依旧挡不住我和李佳宇两个人的失落和忧愁，尤其他们明明是一群学渣竟然在互相传阅空间里的成绩单，一次次在我们俩的身上浇冷水。
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傍晚还灯火与星辰作伴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占领，当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大雨倾盆，夜虫的夏夜雷声滚滚。
都说雷雨来的快，走的也急，可直到一小时的延时复习到点，外面依旧风雨大作，空空如也的教室里只剩我们三个穿着短袖，但连一把伞也没有的可怜人。
“你到底想好没有？”第二天上课我在笔记本上重复了整整一页纸。
“你很烦！”柳梦瑶残忍回复。
整整一周，我用“你想好没有”的碎碎念终于攻克柳梦瑶坚不可摧的意志。
“顾洛峰，你要是再问，我就杀了你！”
“那你到底想好没有啊？”
“想好了！”
“选择理科吗？”
“大概吧！”
理科在我妈妈桑的唠叨中高比分胜出，也在我惨淡的成绩面前高高在上，遥不可及，我的脑子里甚至闪过“作弊、偷试卷”这种邪恶的想法，可在事实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思来想去，硬拼成为了短短一个月我和柳梦瑶同班路上的唯一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