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笔墨
房东王强看的眼睛都直了。目送着牧酒和韩丞进入房间以后，他才缓缓收回目光。心里带着一些被震惊的余味，他看向牧酒出现的方向。那辆崭新的宾利幕尚进入他的视野。手里端着半碗面条，他嘴巴微微张大，却再也吃不进去一口。
他知道牧酒以前开的那辆奥迪是他老板的车，但这次出现的宾利……他老板换车了？而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冷艳绝伦的女人又是？他心里已经暗暗有了猜测。
其实韩丞是来过这个地方的，那次在她父亲韩丰年的别墅牧酒喝了酒不能开车，韩丞把他送了回来。只不过那次韩丞没有下车，匆匆一停就走了，王强并没有见到她。
牧酒租的房子内，韩丞环顾一周之后紧皱着眉头。
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小屋子。里面的装修已经十分陈旧，寥寥几件家具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已留下来的古董，墙上白灰脱落一片一片露出其内的水泥，整个屋子看起来简陋萧条，居然还有一个浴室，但看起来似乎只装得下一个马桶。唯一的优点就是整洁，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东西摆放都有棱有角。这些对牧酒来说已经完全可以了。但韩丞却不这么认为。
“这么破？这就是你住的地方？”韩丞问。
“是。”牧酒答，脸色平静。
“你身上还有伤，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你怎么能养伤？”韩丞不满道。
“我已经没事了。”牧酒道。
韩丞不再理他，沉默着又在屋子内走了了一圈，最后她来到卧室前，推开门，走进去。
房间内没什么味道，既不臭也不香，平平淡淡，有些清冷。一张不大的床，床上被褥叠的有棱有角，整整齐齐。长方形书桌贴着卧室另一边墙放置。书桌上一个石质的砚台，粗制滥造一看就是地摊上几块钱的货色。砚台内墨汁早已干涸，一直没有涮过的毛笔搁置在砚台边上，笔毛已经发硬。圆形墨块躺在旁边，已经磨去大半。书桌另一边一个笔架，同样劣质，上面挂着大小不一几只毛笔，狼毫，兼毫，羊毫，大楷，中楷，小楷，从他们细致入微的分类可以看出主人对这种书写工具要求的苛刻。书桌下面地上放着十六对开，几刀宣纸，白白净净的生宣，还没有用过。
书桌正中间一张已经完成的书法作品赫然呈现在韩丞面前。行草书笔法，从其中似乎可以寻见二王笔意，但作者却早已将其融汇在自己的书写方式中，自成一家。
两行笔迹一气呵成，不曾中断，笔走龙蛇，力透纸背，期间枯笔润笔交错纵横，横涂纵抹，线条变化神鬼莫测。
“如今但欲关门睡
一任梅花作雪飞”
韩丞盯着这两首诗，久久未曾开口。书法她写的不多，但并不代表她不懂。这两行字所体现出来的功力和意境，在她看来绝对称得上是上上之作，足以令某些书法大家羞愧难当。
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的牧酒问道：“你写的？”
牧酒脸色平静：“不是。”
韩丞盯着他，慢慢逼近，恨恨道：“就是你写的！”
牧酒不再否认。
“一味的隐藏自己很有趣吗？这个世道，谁不是有点不值一提的小本钱就玩命炫耀，你倒好，生怕别人发现。我一定要看看你身上还藏着什么东西。”韩丞跃跃欲试。
“对你没有好处。”牧酒的话似乎有深意。
“你不能住在这里。”韩丞的话有些突兀。
“那我要住哪？”牧酒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韩丞顿了一下道：“搬到我的别墅住吧。”
牧酒沉默。
“你可以住楼下，我让保姆给你整理一个房间。”
牧酒没说话。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别墅的保安晚上都有他们住的地方，你就当自己是个保安就行。”韩丞似乎怕牧酒不答应。
“不用。”牧酒终于开口。意料之中的拒绝。
“你不能再住这里了，这里条件太差，我不放心，搬到我的别墅去住。”韩丞看起来有些着急。
“我住这里就可以，不用换地方。”牧酒依然十分平静。
韩丞呼出一口气，似乎早就料到牧酒这个样子。她嘴角轻轻勾起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
“当时你就职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韩丞盯着他，“我是不是告诉你，你是我的司机，只需要听我的，其他都不用管？”
牧酒道：“是。”
韩丞表情严肃道：“那我现在可以给你下达任务吗？”
“可以。”牧酒脸色平静，以不变应万变。
“好，那我现在告诉你，这一段时间，我有十分紧急的事情需要你二十四小时待命，你必须搬到我的别墅去，这样才符合我的要求。”韩丞道。
牧酒沉默良久。
“有什么问题吗？”韩丞以一个老板的姿态问道。
“没有。”牧酒道。
韩丞脸上露出笑容：“那你收拾一下吧，我带你去新家。需要我帮你收拾吗？”
牧酒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她。韩丞以为他还是不愿意，轻声温言道：“好啦，别不愿意了，又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就搬过去住几天，等你伤好了，你想搬回来，再搬回来就是了。”
牧酒轻轻叹了口气：“我就是个开车的……你不用对我这样。”
韩丞盯着他，眼神中的意味难以言说：“不，你不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命都是你的……”
房东王强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牧酒两个人进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动静。引得的他不得不浮想联翩。心中暗暗砟舌这个牧酒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沉默寡言，没想到着，一连消失十多天之后居然开着宾利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一个绝色美女。
这是去非洲掏金，让后一夜暴富了吗？
王强越看牧酒的房间心里越痒痒，想要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却又不敢。想起韩丞那张冰冷的脸颊，他浑身一哆嗦。“他奶奶的，这看多了还不折寿？”
最终他终于下定决心进去看看，来到牧酒门外，他抬手就要敲门。
不等落下，门突然自己开了，只见牧酒手里拿着两件衣服，身后跟着韩丞，两人从屋子内走出来。
王强躲闪不及，对着牧酒讪讪的笑了笑：“这是……要走了？”
牧酒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嗯，出去住两天，过几天还会回来。”
王强在韩丞面前十分紧张憨憨的点头：“好，好……”
然后他目送着两人下楼，坐进那辆发着耀眼银光的宾利幕尚，远远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