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丘回酒店的路上感觉肩上像扛着几十公斤的沙袋一样,沉重到需要大口喘气。他脑海中不断出现那张照片。那个喝醉酒的男人,那个醉了还叫着李夏名字的男人,没错,就是他,照片里的男人就是他。他竟然搂着李夏,旁边是自己的车。也就是说,李夏开着他的车追尾的那天,是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他脑海里也尝试出现过无数个解释,但每一个他都觉得无比可笑。或许最可笑的就是自己吧?
回到酒店,在浴室里,韩子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发觉得镜子里的人很可气又可悲。他一拳打在镜子上,镜子出现三条裂纹,那个碎裂的样子好像让他看到了最初的自己。
淋浴打在他脸上,顺着流到嘴角,有点咸咸的味道。那一晚韩子丘一刻没有合眼,刚刚体会到的一些幸福感,突然就这么被抽离了,他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甚至失去了方向,他就这样发呆似的直到天亮。
第二天林薇一早来敲他的门,开门看到他严重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你……你什么情况啊?”林薇看着一夜之间憔悴的韩子丘。
“没什么。”韩子丘有气无力的回应着。
“没事吧?”
韩子丘轻轻的摇摇头,坐到沙发上。
“行,那我跟你说下今天的工作安排。一会儿我们要去见总导演……”
“等一下。”韩子丘打断了林薇
“嗯?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不想参加这届电影节了。”韩子丘没有看林薇。
???林薇一脸疑惑,好像没听懂韩子丘的话。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参加这届电影节了。”韩子丘抬着头看着林薇。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确定。”
“韩子丘,你有没有搞错?现在是你想说不参加就不参加吗?你怎么越来越不专业了?我就当你开玩笑的,接着说今天的安排。”
但是林薇显然已经思绪混乱了,情绪也暴躁到了顶点。直接把资料扔到沙发上,转身离开了,顺带也重重的把门带上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林薇再次回来,心平气和了很多。
“刚刚是我太激动了,抱歉。你能跟我说一下为什么吗?我是你的经纪人,你不是一个人,有问题我们一起处理!”林薇在旁边坐下。
“对不起,薇姐。我知道这给你的工作造成很多麻烦。”
“你先不要跟我道歉,我需要知道原因。”
“是我自己的问题。”
林薇无奈,闭着眼睛用手指扶着头。每次遇到重大问题,韩子丘总是这样的态度。似乎永远回避矛盾,不愿意和别人分享真正的想法,林薇很崩溃。但她心里也清楚,韩子丘通常说出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也很难改变他。
“你知道的,你和公司的合约快到期了,这个电影节事关你后期的发展,还有公司对你的安排。而且这次电影节你胜算很大,是个不错的机会。”林薇看着面无表情的韩子丘。
“我必须提醒你,如果处理不好的话,你今后的资源和处境这些你有考虑过吗?还有你现在上海的房子,是公司给一线的标准……。”林薇心里清楚这些东西从来不是韩子丘在意的,但还是想试试看他是否会改变。
“我已经想好了。”韩子丘语气坚定。
林薇没有说话,安静了很长时间之后,她起身走到阳台上,打了个电话。回来后她跟韩子丘说:
“你先回腾冲吧,我回公司述职。准备一下,一会儿就走。”
“抱歉了,薇姐。你的个人损失我来补偿你。”
林薇看着韩子丘,眼神里装满了无可奈何和失望。她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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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腾冲的韩子丘,连续两天的拍摄工作也不尽人意,状态不稳定,频频出现问题,让导演很不满意。他自己也感到烦躁。这几天他没有联系李夏,也没有回复李夏的任何信息。
没过几天,林薇就打电话把韩子丘召回公司了。韩子丘大概也预感到自己将面临的是什么样的结果,他也做好了坦然面对的心理准备。
下了飞机韩子丘直接就去了公司。一进公司就觉得氛围怪怪的,大家都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到林薇办公室,看到她正在打电话,林薇示意他先坐。韩子丘坐下随意环顾了下,注意到柜子上摆放的那个奖杯——年度最佳经纪人。他还记得那年也是他曝光率最高的时候,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刚入行的那几年,是林薇一步步的带着他走过来的,很多次他想放弃的时候,也是林薇的坚持才挺了过来。他所有的成绩都离不开林薇背后的付出。想到这里,他又感到愧疚。林薇已经挂断了电话,把转椅推到韩子丘对面坐下。
“子丘,公司连续开了几天的会……高层的意思是……”林薇顿了顿,长舒了一口气。
“合同到期后,下个阶段你的工作先……缓缓,公司的发展可能也会暂时做一些战略上的调整。嗯……”林薇很为难的样子。
“薇姐,我明白,就是我失业了。”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不过我再继续争取一些曝光率。”
“不用费心了薇姐,我也想休息休息了。”
林薇心里是很着急的,艺人的工作本来就不能停,曝光率一下来,很快就会消失在观众视野里,被大家遗忘。公司都喜欢听话的艺人,而韩子丘又频频出现状况。但他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对他的情感也早已超出了工作范畴。林薇是实在不忍心看着韩子丘就这样没落。关键林薇知道,韩子丘是一个没有掺杂太多杂念,认真拍戏的演员。
林薇看着韩子丘,心里想着这些竟然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然后她赶紧扭过头,看着窗外,不让自己的眼泪留出来。
“那腾冲那边的拍摄?”
“也暂停了。”
韩子丘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房子什么时候搬出来?”
“这个不着急,等找到新的再搬也不迟。需要我帮忙吗?”
“没事,我可以搞定。”
林薇心里还是放不下一个问题,她思考了下,还是决定问清楚。
“子丘,这个决定和小夏有关吗?”
韩子丘略低了下头,表情凝重。
“算有些吧,但做决定的是我。”最后了,韩子丘面对林薇,也不想再做过多回避了。
林薇知道了自己的预感是对的,往常提到李夏,韩子丘眼神里都是透着光的,掩饰不住的欣赏。林薇很失落,看来终究抵不过感情这个危险的东西,‘英雄难过美人关’真不是玩笑话。她有点后悔也很自责,当初不应该亲手把韩子丘推向李夏,她忽视了他一直以来最根本的需求。但是她又有一丝的欣慰,韩子丘好像活成了一个更加真实的接地气的人。这种复杂的心情让林薇倍感疲惫。或许这也是他命中的一劫。来日方长,这个圈子瞬息万变,而韩子丘,她始终坚信他身体里有一部分是天生属于这个行业的,今后……谁又知道呢?
“下一步什么计划呢?”
“先按下暂停键看吧。”
林薇看着韩子丘,无需多言。轻轻点点头,不释怀又能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