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超市买完东西,已经将近八点半了,白一然早已离开。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几盏随风摇曳的路灯,虽然比较热闹的地方的路灯和大城市相差无几,这里的路灯却还是电影里的装在罩子里的路灯,照明力度不大,两盏之间间隔还远。
说起来白天天那么闷,晚上却刮起了风,不会真是晚上要下雨了吧。度星稀打算赶快回公寓,这时,老天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迫不及待地往下泼水撒欢。一开始还是毛毛细雨,后来越来越大,雨滴将近是黄豆大小了,打在地下噼里啪啦,让人寸步难行。而度星稀此时不仅没有带伞,而且意识到下雨时已经离开超市太远了,只好一边拎着东西跑步一边咒骂白天说要晚上下雨的白一然和附和他的自己。
雨渐渐越来越大了,让度星稀不经想到了那一句不知道出自哪部电视剧或者动漫但一定经典的经典台词“是什么模糊了我的双眼”。等被雨水模糊了双眼的度星稀发现自己偏离路径,周围建筑物都不认识时已经晚了。好在这时他又看到了类似一栋补习机构的建筑,门卫室那里居然还闪着光。既然有光,那里应该有人。于是度星稀先就近躲到了一个门卫室外檐下,祈祷自己的手机没有进水,想等雨停了以后用高德地图导航。
手机没什么问题,度星稀松了一口气。然后注意到了再奔跑的过程中自己手里的塑料袋都装了一层浅浅的水,便把刚买的东西掏出来再倒掉袋子里的水。
说起来,刚刚因为看到了光还以为这里有人来的。结果却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已久的补习机构。看到的光则是门卫室的窗台上有一个被吃空的铁皮水果罐头,里边放了一根点燃的白色蜡烛,这看上去就是一个简易小灯。因为蜡烛是一般葬礼上才会用的白色,而不是喜庆的红色,所以在黑夜里显得有点诡异,要知道有许多鬼故事都是与白蜡烛有关的。
这里的地下不仅有水,还有点泥泞,就好像水泥地上铺了一层黄泥,让他实在不好离了塑料袋把东西就这么放在地下。就算有包装,总不可能回家就把包装全部拆了吧。他尝试把东西夹在腋下,但这样的话胳膊就不好运作了,抖水也不方便。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要帮忙吗?”
度星稀吓了一跳,向声音来源看去,却一下子愣住了。
一个和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孩正看着他。要说为什么他会突然愣住,那么可能是因为这个女孩实在是个美人,毫不逊色于国内的一些明星。她雪白的肌肤让人看后联想到了牛奶,长长的黑色头发垂过腰部,反射着烛火的光芒,即便只是看着都能想象到用手摸上去的丝滑,简直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了。她身上穿着一件没有一点杂色的黑纱连衣裙,胸前别着一朵白菊,这副装扮,很明显,她刚刚参加完葬礼。不过,她的胸前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猫,破坏了整体黑色沉重的色调。
黑暗中,她罗兰紫色的眸子闪烁着光芒。
似乎是以为度星稀没听见,女孩重复了一遍:“要帮忙吗?”
“啊,谢谢。我刚才没看见你,吓了一跳。”度星稀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说道。
女孩放下怀里的白猫,并没有接过他买的东西,而是拿过他手中的塑料袋,翻过来将里边的水抖去:“我一直都在这里,比你早。”
那么,这个简易小灯是她带来的吧,毕竟这里看上去已经废弃很久了,应该没有其他人了。那蜡烛,是不是在葬礼上带回来的呢?去世的,是她的亲人,还是朋友呢?
“不好意思,天太黑了。”度星稀努力把视线从女孩身上移开,集中在因女孩刚刚的动作从她怀里跳下的白猫,然后惊讶地发现它也是右眼湛蓝,左眼碧绿:“这是你的猫吗?我刚刚好像在一片老房子那里看到过它。”
“这不是我的猫。”女孩仔细地抖落最后一滴附着在塑料袋上的雨水,把袋子重又翻过来,接过度星稀手中拿着的刚刚买来的东西重又装在里面:“它一看到我,就跳到我身上了。本来就打算把它放下来的,脏。”
“哦?是这样吗?看来你很招猫的喜欢啊。”度星稀试图找话题,不知为何,他不是很想这么跟女孩这么面对面地沉默下去。
这个女孩身上有种让他非常熟悉的感觉,还有那罗兰紫色的眸子,度星稀疑惑着,猜测她会不会跟梦里的“她”是同一个人。
但是这是没有意义的,梦里的女孩只有不到十岁。面前的女孩已经是个高中生的样子了,已经过去好几年,且是一个人一生中可能变化最大的几年,如何判断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说起来,就算是,自己又打算干什么?
“可能是这样吧。”女孩拎过另一个塑料袋翻过来,一边抖水一边回答:“不过我并不是很喜欢猫。”
“为什么?猫很可爱吧?我的印象中女孩子一般都很喜欢猫的。”
“但是它们太黏我。”女孩皱起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流浪猫是很脏的,它们身上可能会有病菌,就这么往你身上一跳,衣服就要洗了。”
原来是有洁癖吗……不对,似乎嫌弃流浪猫也没有洁癖那么严重,毕竟流浪猫确实是脏的。不过家养猫应该就不会了吧,听说主人还会帮它们定期除跳蚤。想到这,度星稀说:“不过家里养的宠物猫会好很多吧。”
“不,我就是不喜欢猫。另外猫是没有家养和流浪之分的,你以为自己是它的主人,对它而言你只是被定义为可以为它提供食物的人。猫比人想象的聪明得多。它们不会无缘无故去喜欢一个人的。”女孩说完这话,把塑料袋还给度星稀。然而她说话时,微微眯起来的罗兰紫色眼睛盯着度星稀。度星稀突然觉得,那是猫的眼睛。
“也是呢,如果狗都聪明到知道捡回来扔出去的树杈人还会扔,大概就不会有人喜欢狗了吧。”虽然没有听懂女孩的话,但度星稀还是一边重又把东西放到袋子里一边附和道。
之后他们之间安静了一会儿。
和女孩待在一起却不说话似乎很熬人,度星稀似乎回到了白天在咖啡屋外受低气压和热浪双重折磨的时间,这当然是他的心理作用,毕竟现在正下着磅礴大雨。他觉得心跳得很快,不说点什么似乎会疯掉。于是,他没话找话道:“对了,据说最近会有一家高级酒店开张。第一天营业请了一位一名明星和一名网红,好像那个网红的眼睛是紫色的,该不会就是你吧?”话才刚刚说完,度星稀便想打自己的嘴:对方穿着一身黑纱,明显是刚刚办完丧事回来,怎么可能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那女孩很长时间都没有回答,度星稀便在腹中揣测:果然是自己说错话了吗?还是哪里用词错误?似乎有些人认为网红就是靠哗众取宠赚钱的人,把“网红”这个词当做骂人的话,难道她也是?要不要解释一下?
时间似乎过去了十几分钟,但实际上并没有,只是不超过十秒而已。女孩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扭过头,平静地回答:“啊,是我。”
度星稀偷瞄她的表情,因为天太黑看不清楚,但似乎没有生气。接下来还能说点什么呢,只可惜自己不追星,并不了解女孩,基本信息还是刚刚从白一然那里得来的。接下来……难不成去向她要签名?额,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那去问对方请来的那个女明星是谁?那不就搞得像是女孩的知名度太低让别人都没有兴趣了解她了吗?不对,莫名其妙的是自己为什么要跟刚刚见面的女孩没话找话,这可不是自己的性格,在同学的评价中自己甚至算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正在踌躇时,女孩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还要请一名明星?”
“怎么了吗?我为什么应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