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谷浑乃异番杂城,所以民舍建得有些杂乱无章,高矮大小,沟渠杂树,大小不一,这种情况下无异于帮了秦龙泰虹很大一个忙,只见二人进入民居后很快就没了身影,新赞气急败坏道:“快给本王,逐家收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本大王挖出来!”于是,吐兵如同布下天罗地网,迅速卷向民舍之中。
泰虹架着秦龙,来到一间破旧的房屋前,轻轻推开柴门,只见里面锅几床笼等等农家物品一应俱全,只是没有房舍的主人,听听外面由远而近的搜查声,二人都不由得跨入房中暗呼道:真是天赐良机。
秦龙挨到床前,双眉一皱,用力将利箭拔出,顿时腿上血如泉涌,泰虹慌忙在房中找出一件破衣,撕下给秦龙绑在腿上止住流血,这时外面的搜查之声清晰听见,秦龙挣扎数下想起来逃走,但都痛得无法成功,泰虹拨出利剑道:“姑娘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秦龙摇了摇头,突然将脑袋一拍道:“哦,有了。”泰虹疑惑的看了他一下,秦龙又道:“你快将衣服脱了,不然时间来不及。”泰虹的脸一下由疑惑转为绯红,再由绯红变成一脸怒容,秦龙抬头见她在怒视自己,又焦灼道:“快些脱吧,不然没时间了,快快……”泰虹终于怒气满怀道:“姑奶奶先前还以为你是一个正人君子,现在看来也不是一个好东西,让姑奶奶先杀了你再说!”举剑便向秦龙刺去,秦龙大吃一惊,慌忙就地一滚,刚好滚入一缸面粉之中,压得粉沫将他头脸变成白色。
秦龙仰睡在缸中着急道:“我一片好心,要你将一身锦衣脱掉换过,以便等会能蒙混过去,你却为何举剑刺我?”泰虹这时才醒悟过来,但口中仍不相让道:“谁叫你不将话说清楚一些,活该!”正欲收剑找几件破衣服换下之时,只听外面有人呐喊,便有人抬腿踢门闯了进来。
秦龙已经看得真真切切,慌忙用尽全身力气,将泰虹一下按入满是烟灰的灶台下仓之中,但已经迟了,两个吐兵已经走进来厉声道:“这里都住了些什么人?你们是干啥的?”秦龙起身应付道:“这里都住的是良民,我们在……在……”他连说了几个“在”字,但一时都找不出很好的借口。一名土兵见他模样笑道:“老头,你头发胡须白了,怎么连脸都白了呢?”接着又指了下下仓道:“灰仓里藏的是什么人?快拉出来让军爷瞧瞧。”秦龙听他们将自己叫做老头,于是心生一计道:“灰仓里藏的是老人的女儿,她又聋又哑,刚才她把面粉弄翻了,老儿生气正在打她,所以她吓得藏在灰仓里不肯出来。”
另一位吐兵道:“快将她拉出来,让军爷瞧瞧,快快!”秦龙只好走过去小声地对泰虹道:“伙计配合一点吧,千万记住你是我的女儿,又聋又哑的女儿。”说毕,将泰虹的一双小脚踢了踢道:“快出来,快出来。”但泰虹一双小脚伸缩一阵仍不见出来,原来灰仓太小又深,刚才秦龙用力又猛,将泰虹使劲弄入里面,被狭小的灰仓夹得丝毫动弹不得。秦龙低头见泰虹被卡住之后口中说道:“你还不出来,老爹将你扯出来。”使劲用力,将泰虹从灰仓中扯了出来。
泰虹“哈欠”的打了一个喷嚏,直起身来,两位吐兵相视哈哈大笑,原来泰虹从头到脚,已经一处无遗的变成黑灰色,秦龙心中咯噔一下落了下去,暗呼道:“真乃天助我也,这下谁也难认出这脏女孩就是泰郡主了。但秦龙心中又一转念道:自从被西凉国擒之后,自己没少挨这位郡主的责打,何不借机会打她几下呢。于是他口中骂道:“你这败家子,总是毛手毛脚的,弄倒了十升大麦磨的灰面,老子今天还没打够!”接着“叭叭”地连打泰虹八九个嘴巴。
泰虹哪里受过如此窝囊气,正想张嘴回骂与对打之时,耳边又传来秦龙的声音道:“都是上天不公啊,给老子送了个,这样一位又聋又哑的女儿,哎,又聋又哑怎么能说话哈?不能说话就只能打痛你,才能增长你的记忆。”说罢,又是几巴掌,泰虹心知秦龙在假戏真做,气得真想不顾一切回打一下,但秦龙又不失时机地道:“又聋又哑乃天生的挨打命,你不服不行,乖乖的给老子忍着,不然将会小不忍而铸成大错哈,铸成大错老子又要打。”言下之意暗示泰虹不要乱来。
泰虹气得只好咬紧银牙,忍受秦龙的责打,那两位土兵,先看还觉得有些有乐趣,但看一会之后就觉得索然无味,于是双双走了出去,而秦龙正打得得意非常,他扬手又道:“又聋又哑,不挨打干啥,自古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今天老子就打你一个,有苦说不出……”但他这次的巴掌还没打下,自己脸上已经着了一拳,直打得他口鼻流血,眼冒金花。紧急他的双腿被人一扫,仰面倒在地上,他慌忙揉揉双眼,见泰虹一脚踩着自己正在挥拳打下,连忙叫道:“这是什么时候?难道你不懂小不忍能铸大错吗?那两位吐兵识破我们,可非同小可啊。”
泰虹“呯”的一拳又打在他左脸上道:“你这匹夫,打得倒高兴,连那两条野狗已经走了,都还在打我,好吧,姑奶奶也给你打一个增长记性……”“呯”的又是一拳,“姑奶奶再打一个小不忍能铸大错!”“砰”的又是一拳,“再打你一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砰,砰,砰……”泰虹的双拳如雨点般打在秦龙脸上,直打得秦龙面目全非,青紫乌红肿了一尺多高,秦龙挣扎数下,因腿有箭伤而不能起来,只好哀求道:“姑奶奶,祖婆婆,不要再打了,再打就打死了……”泰虹道:“那我问你,若再遇上这种事情,你还敢不敢给姑奶奶当爹?”秦龙连连道:“不敢不敢”,泰虹又道:“还敢不敢说姑奶奶又聋又哑?”秦龙摇摇手道:“不敢不敢,打死我也不敢了。”
这时,门外一阵脚步,显然又有人走了过来,泰虹连忙松开秦龙道:“快去应付,又有人来了。”秦龙起身苦着肿脸道:“啊,又要我去应付?”泰虹厉声道:“你不去,谁去,又想挨打么?”秦龙道:“好好好,我去。”
言罢,已经有一壮汉走了进来惊呼道:“你们是谁?”秦龙慌忙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道:“我们当然是我们咯,你又是谁呢?”那壮汉见秦龙的肿脸,又惊道:“你的脸为何如此模样?”秦龙畏惧的回望一下泰虹道:“婆婆给打了的。”壮汉吃惊道:“她是你婆婆,你婆婆如此年轻啊?”秦龙自知失言,变得语无伦次道:“不是婆婆,是娘,不,不,不……”壮汉笑道:“你这傻瓜,不管是你娘还是你婆,都不应该如此年轻啊。”秦龙终于胆子一壮道:“两口子打架打了的,你问了这些都干啥?”壮汉嘲笑道:“哦,你将妻子叫婆娘啊,难怪会被打得连龟孙都不如的,哈哈哈……”
秦龙羞怒道:“你有完没完,还不快滚!”壮汉惊奇道:“这就怪了,居然有人在别人家中,还理直气壮地赶主人走的,走,随咱去见官。”秦龙与里面的泰虹不由得一惊,不约而同上前将壮汉严严捆住,扔在屋中,然后又搀扶着向前逃去。
经过几天几夜的拼命逃窜,二人终于来到了凉土之中,总算可以松口气了,秦龙坐在山石上解开腿上的破布,见箭伤已经基本上痊愈,心中顿时欣慰异常。泰虹用一块破瓦片,打了一些清水道:“将它清洗清洗吧。”秦龙看了看泰虹,许久才伸手去接过瓦片中的清水,泰虹好奇道:“你为何将我看许久?难道咱脸上有污垢吗?”秦龙摇摇头道:“没有没有,不过我感到有一件事非常好奇,想问你。”泰虹道:“什么事情这样令你好奇呢?说说看看。”
秦龙道:“我感觉你这人有一些奇怪,自从我被你们捉住之后,被你责打的时间最多,并且你每次责打之时,总将我打得生不如死,那种滋味不如被你杀掉还要好些,但奇怪的是,当重兵搜查之时,你竟能不顾一切的将我从危险地方救出来,所以,我真不知该感谢你呢还是该怨恨你!”泰虹扭头思索一下道:“其实你该怨恨我,你知不知道啊?本郡主自小就有一个毛病,每天必须狠狠的打一阵别人心里才舒服,那天本郡主本想将你丢下不管,但想到一时还找不到挨打的人选,所以便将你救了出来,以免手痒心烦之时,没有发泄的对象。”
秦龙起身面露惶恐道:“但这几日你光顾着赶路,没有打过人呀。”泰虹道:“多亏你的提醒,现在本那主的双手直痒,肉跳心烦,看来必须将这几日的一同打出,才会心平气和。秦一一龙,看一一招!”但见她的双手打出之时,秦龙已经吓得一瘸一拐地跑了很远。
其实泰虹哪里有这种怪毛病,刚才只不过故意说几句歪话吓唬秦龙的,岂料真把秦龙吓得拼死逃跑,可见秦龙心中何等畏惧泰虹,秦虹看着秦龙瞬息就跑的很远的身影,心中既好笑又好气道:“喂,你回来呀,刚才与你说着玩的,你怎么怕到如此地步呢?简直算不上男子汉大丈夫。”
秦龙在远处停下道:“谁说老子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啊,老子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泰虹道:“既然是男子汉,那你就不要跑,快回来吧。”秦龙道:“男子汉,自古就是,就是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所以说跑就要跑,驷马难追回,当然老子不会回来嘛?”泰虹气得抬腿欲追,那秦龙却反应更快,双腿已经一瘸一拐的又跑出去数丈之远。
论功夫,秦龙打不过泰虹,但论奔跑,也许泰虹一时追不到亡命逃跑的秦龙,所有二人展开一阵长跑赛后,但中间的距离仍然有增无减,泰虹气得只好停下直跺双脚,突然,她望见山道旁有弯溪水,不由心生一计,猛地跃入溪中,高呼救命,秦龙在前面闻言停下,疑惑的回头见泰虹沉入水中之后,终于不再犹豫地跑回也跃入水中。
听见溪水翻卷一阵波涛之后,终于平静下来,许久之后,泰虹将秦龙拉到水边道:“姑奶奶看你长几条腿,还敢逃不逃。”秦龙喘着牛气道:“老子上了你的当,不然你休想捉住我。”泰虹起身扯来一根柳枝道:“不管怎样,今天姑奶奶都要痛打你一顿。”秦龙畏惧的后缩一下道:“祖婆婆,亲娘娘,你就免了我这一次不行吗?”
泰虹其实心中早就已经软了下来,但口中仍狠狠的问道:“那我问你一句,如果你回答得好的话,可以免去这顿责打。”秦龙疑惑的望着泰虹不作回答,泰虹说道:“你明知姑奶奶要打你,为何又跑回来救我呢?”秦龙起身拍打湿湿的衣服道:“自古就有见死不救三分罪之说,更何况,咱秦龙也是一位有血有肉,懂得人情味的汉子,怎能因小失大而见死不救呢?”泰虹又道:“但凭你的水性,根本不能救起别人呀。”
秦龙讨好道:“急人所急,根本不容自己细思量啊,更何况,求救的是一位美女,咱应懂得怜香惜玉才对呀。”泰虹将柳枝一折道:”好一个怜香惜玉,本郡主从你口中已经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你是不是经常喜欢用这个词呀?”秦龙随口巧言道:“其实,秦龙一生也才说过两次这个词,不想竟两次都说给了泰郡主。”
泰虹道:“看来你真还算得上能言巧辩,但你曾说过一句话,你说本郡主嫁给新赞还不如嫁给你,最少你懂得怜香惜玉,假如本郡主真嫁给你,你打算如何对本郡主怜香和惜玉呢?”秦龙心中暗道:“真没想到你能问出这种问题,但说几句肉麻的马屁话,秦龙还不会向别人学,于是口中便道:“假如小人有福分能娶到郡主,那小人将会睡梦中也笑醒过来,我会让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你的洗脚水小人也将亲手端来奉上,还会……”泰虹笑了笑道:“不用说了,已经够了。再说下去本郡主将承受不起了。”她停了停又道:“你知不知我为何会改变主意,跟你回苑川见聘文公主呢?”
秦龙道:“郡主深明大义,懂得如何分清黑白是非。”泰虹摇摇头道:“这些都不是,其实令本郡主改变主意的是,是……是你那句不如嫁给我,最少还懂得怜香惜玉的话。”秦龙何等聪明,他听后立即明白泰虹的话意,于是试探道:“难道郡主真想嫁给小人?”泰虹娇羞道:“你想得倒美,不过刚才听你所说如何怜香惜玉之言,本郡主倒真还想享受享受。”秦龙慌忙摇手道:“郡主千金之体,怎可屈尊下嫁呢……”泰虹怒道:“难道你不喜欢我?”秦龙连忙道:“不不不,小人喜欢还来不及呢,怎能……不不不,哎,这如何说才为好呢?”……
其实秦龙心中也很喜欢泰虹,但他又怕泰虹耍泼责打自己,所以一时心中万分矛盾,但二人自此又同行数日,泰虹却一改常态对秦龙非常温顺,使秦龙心中暗升起无限爱意,终于下定决心娶泰虹为妻,在二人定下终生之后的一天,泰虹在客栈中为秦龙准备了一桌酒菜,却见秦龙一人仰在睡椅上沉思不语,于是她走过去问道:“相公,你在独思些什么,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秦龙起身道:“我在想一件事情,我怀疑我家的袒坟上一定出了一些问题。”泰虹奇怪道:“相公何出此言?”秦龙边走边道:”因为从我爷爷那辈开始,一直到我哥哥这一辈人中,秦家共有三十多个男的,可奇怪的是……”泰虹道:“是什么呀?”秦龙道:“是,三十多个男的,个个都是闷锅炖猪头一一耙脑壳,没有一个不怕老婆妻子的。”泰虹一把将他拉住道:“好啊,原来说了半天。你在说姑奶奶厉害啊,看一一打!”秦龙吓得连忙求饶道:“祖婆婆,亲娘娘,婆娘,千万不要打……”自此,婆娘一词便从秦龙口中传遍了天下,成为有些女人的专利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