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五,蓝天格外明净,将朵朵白云的轮廓也勾勒的清清楚楚,使得这天空颇有些童话意境。
沂水河畔,一艘大半已经被河水泡烂的小木船做着垂死挣扎,歪歪扭扭的瘫在岸边草丛间,不愿放手。
就在这样的破船头上,坐着一个灰衣老者,虽说服饰布料不考究,可也能一眼看出是儒士的衣物,可偏偏他却坐在这破船头钓鱼。
水流潺潺,带起水波声一丝一丝,缓缓钻入那闭着双目的老者耳中。
忽然,老者的眼睁了开来,一双平静温和的眸,恰如家中长辈一般令人心暖。
这双眸没有看向河面,而是转向了南面,许久,又收回目光重新闭上。
不出多时,南边小道上响起几声蹄响,紧接着便是勒马声。
“吁~”
枣红马儿无奈的打了个响鼻,碎碎踩了几步停了下来。
“少爷,怎么了?”
夏侯渊四下里看了看,这样的老者在他眼中自然构不成威胁,于是困惑地问了一声。
独孤明闭口不答,摇了摇头,盯着那有些佝偻的背影看了许久,翻身下马径自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这等着。”
“这...属下遵命!”
独孤明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细细感受身边的灵力变化,终于,他有了明确的答案。
三步之外站定,执晚辈礼。
“龙城独孤明,见过前辈。”
“小友不必多礼,想不到这天地间竟然有人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弟子,看来是老朽太过愚笨,参不破这天地大道。”
“容小子斗胆一猜,前辈可是李耳?”
“是。”
李耳对自己被道破了身份丝毫没有惊讶,淡然承认,随即又问道。
“不知小友能否告知尊师名讳。”
独孤明点了点头吐出两字:“逆央。”
“逆央?怪哉...”
“怪?不知前辈是指什么?”
李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不无遗憾道:“我观小友境界虽低,可一身灵力精纯至极,想必尊师必定是功参造化的大能,只是...这样的人物竟然会醉心凡尘权势,可惜...”
独孤明稍显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前辈误会了,这逆央神国并非我师尊所创,他老人家并不在这一界...”
“这一界?”
那双始终半睁半闭的眼微微一张,显出了他内心的激动。
“果然...果然...小友,尊师可是在这九天之上?”
“这...前辈,我也没去过那里,师尊将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我历练。”
“原来如此...”
李耳眼中的神光渐渐黯淡下来,沉默片刻,又看向独孤明。
“小友福泽深厚,能有这样的高人指点,不像老朽只能自个儿琢磨。”
“日后若有机会,老朽还要向小友问道,到时还望小友不吝赐教了。”
“小子不敢,还请前辈多多教诲才是。”
独孤明听明白了他的话,赶紧谦虚一句,随后又有些迟疑。
“只是...前辈寿元无多,我天资愚钝,也不知能否达到前辈的期望。”
李耳和蔼一笑,道:“小友过谦了,我相信尊师的眼光。”
“至于老朽寿元,区区小事何必在意,我一生所求者本非长生,老朽虚度七百余载,若能得窥大道,以证心中所念所想,死又何妨。”
“前辈定能得偿所愿!”
独孤明肃然起敬,躬身一礼。
“小子还有一事相求,请前辈应允。”
“小友请直言。”
“无论如何,请前辈都在大限到来之前去一趟龙城。”
“好,老朽应下了。”
“谢前辈,小子告辞。”
“小友再会。”
独孤明做足了礼数,这才回到正等候自己的众人面前。
“这位老前辈又是哪位隐士高人?”
独孤明对自家师妹微微一笑:“老子。”
“...”
众人皆惊得说不出话来,都不由自主的转头望向那平凡的背影。
随着时间的增长,夏侯兄弟接触的秘密虽然越来越多,可显然还没有到坦然面对眼下这情形的地步。
可出身军伍的他们依旧选择了沉默。
但有些人就不一样了。
黄非红丰润的双唇圈出了一个圆,眼中似有金光闪烁,手中的烤翅掉了都不知道。
良久...
“啊!师...少爷,那你还不把他拉入伙,这可是真正的牛人啊,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独孤明听了,再次深深的看了那背影一眼,而后翻身上马:“走吧,这是真正追寻天道的人,他的眼里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一匹匹马儿再次启程,带着主人转过弯儿,直到再也瞧不见那破烂的小船。
......
如今的琅琊作为大汉王朝的都城,和昔年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高达四丈的城墙通体由熔金泥塑筑城,背依泰山,南通沂水,一段段并不规整的城墙接连着群山,围城了如今这座雄伟的山城。
单从规模上来看,已经接近临湘的两倍,汉廷为此付出的代价不问可知。
东南城门,一队十人身穿暗绿色龙城制式铠甲的汉军,正在一丝不苟的执行着今日的任务。
作为都城,进出往来的人自然不可计数。
就在这些人流中,独孤明他们也已经来到了城门口接受盘查。
“下马!哪里来的?”
众人依令下马,独孤明拱了拱手道:“回禀军爷,在下临湘杜甫,此次来琅琊是准备寻处宅子买下迁居于此。”
“临湘城?呵呵,吴国来的?”
“是...军爷见笑了。”
那头目此时已经缓缓踱步来到车厢边,因为他们一行数人除了这车厢,其他都是一览无余。
“车中是何人?”
“家中女眷,微染风寒,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头目接过银锭,露出笑容,伸手拨开车帷,原本只是随意的一瞥,可当看见那两张脸的时候,却显然是不愿挪开了。
“你这车里东西挺多啊,我得仔细搜搜。”
“都是些女儿家的装扮脂粉,军爷何必为了这些费时费力。”
头目深陷的目光直到感觉掌中又多了一物这才收回,瞥了眼比方才更大的银锭,恋恋放下车帷:“嘿嘿,足下真是明白人。”
“军爷为国服务,不避辛苦,些许孝敬,应该的。”
头目哈哈大笑,重重拍了拍独孤明的肩膀:“我叫刘弊,杜兄弟若是在城中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独孤明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很快掩饰了过去,拱手再拜:“多谢。”
“弟兄们,放行!”
手下的那些士卒听了他的话,将横在面前的长戟收起,让开了道路。
“杜兄弟,请。”
“刘兄,待在下安定下来,必定寻你同醉。”
“哈哈哈,好,我等你!”
“告辞!”
两人见面不足半刻钟,便好似几十年不见的亲兄弟一般,好一番客气,这才分手作罢。
“真是...亏得你还能和这样的小人纠缠这许久...”
待走得远了,貂蝉的声音从车中传出。
独孤明轻笑一声,回应道。
“没办法啊,如果不想暴露身份,就是这样的小人也得伺候着。”
......
却说城门口,这城门吏刘弊也还算知道些驭下之道,没有独吞。
将大的那个收入囊中,另一个递给身边一个下属,吩咐道:“去,交给玉春楼红姑,让她准备好,就说今晚我们兄弟十人她都得伺候好。”
那军士满脸春意,嘿嘿笑了两声:“谢队长,小的这就去。”
他接过银锭,沿着官道奔出一阵,回头看了一眼,身子一折便进了一个小巷子。
七转八拐的,来到一家破药铺前站定。
那掌柜的瞧见来人,招呼了一声伙计,带着那军士进了内屋。
“什么事?”
“两个女子,两个武夫,一个少爷一个胖车夫,五匹马,三红两黑,都对上了。”
“好,我这就传信给大人。”
“我就先走了,还得去趟玉春楼。”
“你他娘的真享受。”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