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现,他们吃饭用的水,竟然是这个被废弃的旧水井里面的水,大家纷纷气得摔掉饭碗,一个个义愤填膺,在井台边大声嚷嚷,表示抗议。在里屋吃饭带队的公社干部和贫下中农大队领导赶紧过来制止大家的过激行为,并作出解释。原来我们住的这里是一块非常贫瘠的荒草湿地,周围几十里荒无人烟,根本没有饮用水,这口水井还是当地农民用来喂牛用的,如果要吃水必须到十几里以外的村上去挑水。如今公社大队把我们知青队设在这里,首要一件事就是准备在这里挖一口井。在水井没有挖好之前,我们只能到几里之外的村上挑水喝。所以缺水是眼下带给我们这些城里知情的第一件困难。带头闹事的知青们听了带队的贫下中农大队领导的解释终于平息了自己的不满情绪,聚在井台边的人纷纷散了。汪熙芸也趁此机会,好好留意观察自己插队的住所。
如果不是有人看到插在屋棚上的一面红旗,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一片荒凉的滩禿地面上会有一个八十多人的上山下乡知青队。
由几根粗大的毛竹扎成人字型的屋棚,仅有二米高,里面用宽大的竹排架成二排对称的长长的通铺,上面垫了厚厚的稻草,每个知青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的凉席垫在上面,就成了每个人睡觉的床铺,上面再盖着五颜六色的被子,成了屋里唯一的风景线。四周的墙壁是用黄泥巴糊在竹篱笆上面,爱干净的个别知青用自己带来的报纸糊在墙壁上,既可以遮挡龇牙咧嘴的风又可以在无聊时用笔画些开心的漫画。两米见方的泥墙把三十几米长的屋棚隔成几间,除了厨房外,男女知青分成几间,中间夹着带队的公社干部和贫下中农大队领导。每个房间挂着一盏昏暗的马灯。
傍晚时分一个八十多人的知青队在大队干部的召集下,围成一圈,借着月色,坐在硬泥巴铺成的禾场上开起了第一次全体知青大会。
这次大会虽然是第一次,但在我们红星知青队的发展史上极其重要。成立了由公社带队干部、大队贫下中农、公社知青办干部组成的五人党支部,选举产生了临时团支部和临时知青队委会。李石心被推举为知青队副队长。之所以把这次的选举作为临时干部,是因为考虑到大家刚刚来,彼此间并不太熟悉,主要由公社带队干部根据他所了解的每个人的学生简历,还有这一路过来,他的观察,推举产生,以后的事实证明,这次选举产生的知青队委会百分之八十都是正确的,但也有看走眼的,比如知青队长,这是后话。好在我们的知青队主要由随同下放的公社带队干部负责日常管理,知青队长的职责主要是每天吹吹哨子,率领大家劳动,打打考勤,起着召集人的作用。我们八十八个知青加上二个公社带队干部,三个大队贫下中农领导总共九十三人组成了红旗人民公社红星大队红星知青队,汪熙芸也由于年龄最小,文化高,加上字写的工整秀丽而被选为知青队会计,以后也因为工作的关系,李石心兼管知情队的财务她和李石心的接触越来越多。从此汪熙芸三年多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下放农村生涯由此揭开了序幕。
一大早,躺在通铺中间,昏昏沉沉的汪熙芸就被一阵急促的哨音惊醒。昨晚躺在厚厚的稻草席上,虽然比起家里的木板床睡得格外不习惯,但因为比较松软感觉很舒适,疲倦的年轻人很快就睡着了,哪知睡到半夜,浑身痒得难受,用从家里带来的手电筒照射,才发现是红红点点的臭虫在作怪,她吓得尖叫,睡在隔壁的公社干部听了跑进来帮助她捉臭虫,折腾了半宿,才把这些喝人血的小寄生虫消灭,已经快近五更,疲倦的双眼终于经受不住瞌睡的侵扰,迷迷糊糊才进入睡梦中。
在公社带队干部的吆喝下,揉着睡眼惺忪的知青们起床后,稍稍洗漱,也有个别动作慢的来不及洗漱,就在外面整队,拿着贫下中农我们称之为老农发给我们干活的工具——铁锹,一个个站成二排,听候老农布置今天干活的内容——挖沟排水。
江南的四月天正是春耕农忙季节,农村上下到处播种育秧一片繁忙,而在我们这里,放眼望去一望无际,一片水洼湿地杂草丛生。原来这里是湖水冲积而成的低洼湿地,一条长达几十里宽而结实的河堤把滔滔翻滚的河水挡在堤外,河堤的这边,方圆几十里低洼湿地就是红旗人民公社按照上级的指示精神拨给我们这些城里知青战天斗地所谓的肥沃良田,其实也是我们自耕自足的大粮仓。
清晨,天才蒙蒙亮,汪熙芸与大家一道,扛着铁锹,卷起裤腿,打着赤脚,走在河水淹没脚背的湿地上。在行进队列中,大家默默无言,仅有脚下淌水的声音,没有谁喊苦,更没有谁会发出怨言,汪熙芸知道,大家一定和她一样,脚底板在刺骨冰凉的河水刺激下已经显得麻木不知道冷暖。突然,队列中一个女知青的尖叫声打破寂静的早晨,
“哎呀!有蛇!???蛇!???蛇!???”
众人一片哗然,吓得全部闪开,两眼盯着地面看,不敢前行。带领我们生产的老农陈细崽赶紧跑过来,连声说道,
“不打紧,不打紧,”安慰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