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话说此时,适逢嘉靖前哨有一部兵士,骑着白马,因鞍子翻堕,马惊而逃,突入落溪部军中,被落溪部下拿去,那马很是瘦弱。
南越王瞧着马,与众道:“欧阳家的马瘦到这般,我若退兵,他必尾追,那时马力益乏,我再与战,定可制胜。”
南越王其子落溪德川笑道:“祖父生平临阵,只向前进,从没有马尾向人;今父王你做了主公,却这般怯敌,似女子一般,见了那欧阳家,便说退兵,煞是可笑!”
南越王听着儿子如此不屑于自己,老羞成怒,遂命部众进战。
嘉靖命嘉庆管领中军,自临前敌,指挥行阵。
南越王登岭东望,但见敌阵里面,非常严整,戈铤耀日,旌旗蔽天,不由得惊叹道:“怪不得司空部被灭,这欧阳嘉靖确是厉害呢!”
正说着,只听得鼓角一鸣,敌军排墙而出,来攻本部,本部前哨各军,也出去迎战。
你刀我剑,你枪我矛,正杀得天暗地昏,忽又闻了一声战哨,那敌阵中拥出一大队弓箭手,向本部乱射,羽镞四飞,中者甚多。
自己正在惊惶,蓦来了一将,却是司马无羡,猛叫道:“主公快退!欧阳军部下的箭手,向是有名,不可轻犯的。”
原来司马无羡因司空武烈败亡,转奔落溪部,此时见欧阳嘉靖军盛,料知落溪部必败,所以叫南越王退走。
南越王闻言,越发惊心,哪里还忍耐得住,自然随其奔逃。
为这一走,遂令军心散乱,被嘉靖军追杀一阵,竟至七零八落,亏得日色已暮,嘉靖军已鸣金回营,方才收集败兵,暂就纳忽山崖扎住。
这晚扶稽山上,南越王正思就寝,忽报敌营中火光四起,恍如明星,战鼓擂擂,恐怕要来劫营,须赶紧防备。
南越王急忙发令,部众严装以待。到了夜半,毫无影响,又思解甲息宿,那军探复来报道:“敌营中又有火光,又是战鼓擂擂。”
南越王不能再睡,只好坐以待旦,营中也扰乱了一夜,片刻未曾合眼。
一到天明,闻报嘉靖军前来,南越王急带了司马无羡,上山了望;眼光中惟映着敌军杀气,前队有四员大将,威武逼人,犹如四天神将一般。便问司马无羡道:“他四将是甚么人?”
无羡道:“他们是那欧阳嘉靖部下著名的四狼;一叫太史毕,一叫司马辽,一叫百里十三,一叫高梁博华,统是铜皮铁骨,手起刀落杀人不眨眼的狠人。”
南越王道:“果真?那应离远了他等!”
遂拾级上升,又是数层,回望来军气焰越盛,为首的一员大将,骑着高头骏马,追风般的过来。又问司马无羡道:“那后来的是何人?”
无羡道:“他叫欧阳子连,虽年纪尚轻,却天生神力,有万夫不当之勇。”
南越王道:“这也须离远了他,方好!”
又走上几层山峦,返顾敌人,最后的坐镇大将,龙形虎背,燕颔虬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不由得惊叹道:“好一个主帅!莫非就是欧阳嘉靖?”
“正是!”
南越王不待说毕,即转身再上,几已走到山峰,方才立着。
司马无羡尚未随上,对左右道:“南越王初时举兵,看欧阳军似小羔儿一般,方谓可食他的肉,剥他的皮;一经对阵,便吓得如此这般,步步倒退,这等形状,定要被欧阳嘉靖破灭了。我等须赶紧逃生,免与他一同受死!”
说罢,遂率着左右下山,复差人至嘉靖军,报称南越王实为庸主胆小之辈,君等可乘此上山,便好把他歼灭了。
嘉靖闻报,心中大喜,重赏来人。原来嘉靖本意,正要吓退南越王,所以夜间立营,专在营外放火,使他疑虑。日间却耀武扬威,摆着模样,令南越王不敢轻视。此时得了司马无羡的密报,正好乘机进攻,大众统踊跃得很,巴不得立刻上山夺取首功。
独百里秋生进言道:“且慢!待至夜间未迟。我军且堵住山口,防他出逃便好。”
嘉靖便在山下,扎营布阵。落溪部兵也来争地,都被嘉靖军杀回。
当下恼了落溪部将楠木火离,一口气跑上山顶,向南越王道:“欧阳嘉靖都来了,主公为何不下山督战?”
问了数声,并不见他回答,反叉着腰坐倒地上。
“不能下山督战,只好上山固守,奈何噤不发声?”
南越王沉默半会,缓语道:“我疲乏极了!明日再战。”
楠木火离摇头而返,只令部众上山守着。
转瞬间,夕阳西下,夜色微茫,欧阳嘉靖营内,毫无动静,落溪部军因昨宵失睡,未免神志昏迷,多半卧着山前,到梦乡里去了。
不料未睡多时,强敌突来,有几个不曾起立,已做了无头之鬼,有几个方才动身,便已魂归地下。只有楠木火离,带着十几名勇士,前来拦截,与嘉靖军混战多时,恰也丝毫不让,怎奈众志已离,土崩瓦解,单靠这几个力士,济得了何事,眼见得力竭身亡,同登奈何桥了。楠木火离实是一个莽夫,却也为忠臣,奈何主公庸碌,国破家亡,惟一死报主报国。
欧阳嘉靖远远瞧着道:“落溪部下,有此勇夫,若个个如此,我等何能取胜?可恨我不能生降他!”言下黯然。
那时南越王尚在山上卧着,缩做一团,被嘉靖部下搜着,好似老鹰捕小鸡,一把儿将他抓去。还有杀不尽的落溪部军士,统跪地乞降。只南越王其子落溪德川,及北幽部长北冥百相偕遁去。
嘉靖率兵穷追,顺道至落溪部故帐,把子女牲畜,尽行夺取,连南越王夫人高乔琉璃亦一并拿住。
当下升帐,先将南越王推入,约略问了数声,南越王惊恐万状。
嘉靖笑道:“这等没用的家伙,留你何用!”
命即斩首,次将高乔琉璃押上。
她不待嘉靖开口,便竖着柳眉,振起珠喉道:“可恨你这狗贼!灭我部落,杀我夫君,我也为你所擒,惟死而已,何必多问。”说着,把头向案撞去。
不意嘉靖已举起双手,顺势把她头托住,偶觉得一种芬芳沁入心脾,凝眸细盼,柳叶芙蓉,光采可鉴,再举起她的面庞儿,益发目眩神迷,眼如秋水,脸似朝霞,愈觉得楚楚可怜。
不禁失声道:“你恨着我这狗贼,狗贼今日就偏要娶了你!”
高乔琉璃把头移开,垂泪答道:“我是落溪部夫人!怎肯做你的妾?”
嘉靖道:“你不肯做妾,也有何难!我要你做皇后也不在话下!”
高乔琉璃闻了这语,随把嘉靖瞟了一眼,复低着首道:“我却不愿!”
嘉靖知她芳心已动,口上却犟,便命婢女拥她入内,一面发落余虏,一面安排财货,此夜就与高乔琉璃成婚。便在落溪部故帐中,同高乔琉璃行交拜礼。礼毕,大开筵席,与众共欢。
酒阑席散,嘉靖步入帐后,就搂住高乔琉璃同入寝帏。高乔琉璃已不如从前的抗命,半推半就,又喜又惊,一夜的枕席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