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西伦索斯的春风总是伴随着一丝凉意,即使在隔绝北域的高墙之下,静静的洛城内依旧能感受到初春的气息。
春天已经悄然来临,距离繁夏还会远吗?
麦迪乐抬头望向墨色的天空,他伸出手,群星在他五指间空隙中闪烁着,这些瑰丽而漂亮的小家伙流淌在银河的摇篮中,在麦迪乐触不可及的地方,默默的注视着自己。
想到这里,空气中那一丝冰凉也被体内的一股暖流所取代,湿冷的洛城所带来的不适感也随之消散,麦迪乐喜欢这种感觉,——就算在最糟糕的时候,依然会有人默默注视着身处绝境的自己。
他收回目光,而远处的群山在夜幕下的黑影重新映入眼帘,洛西伦索斯的城墙依山而立,在它背后则是一大片耐以生存的平原地带,至于麦迪乐的路程,很远。
那只黑色的北地矮脚马在车夫的缰绳之下显得无比温顺,狄秋在与那个马车夫闲聊着,这个多事的亡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入了一个名为圣光教会的宗教,而艾琳娜则抱着那名为灰烬的少女躺在草地上数着满天的星星。
据她所说,这是在享受自由的空气,麦迪乐摇了摇头,晨曦占据的洛城在她眼中就这么不堪吗?
不过对于灰烬的话,的确是这样的,麦迪乐想到这里,便收回了目光,如果是那个孩子,也就说的通了……
根据艾琳娜的细致描述,她悲惨的身世让众人都产生了名为同情的情绪,但无论是身上的疤痕,还是被割掉的舌头,都不如这个孩子那抹令人难以忘却的眼神——
深深的戒备,以及对于艾琳娜发自内心的畏惧,至于盗贼小姐对这个精灵女孩到底做了什么,麦迪乐并不知道。
她很乖,很听话,但这更多的像是一种被玩坏后的顺从,就如同会动的布娃娃,或许对于狄秋来说,灰烬和那匹同样漂亮的黑色矮脚马是一样的,同样活着,却同样没有属于自己的灵魂。
马夫名为乔森特,出色的眼力比他的曾雇主好得多,他明白这群人都并非善茬,但却没有想要去点破的意思——
做为一名实在人,他懂得拿了金龙就闭嘴这件事,无论对谁来说,这都是一场没有负面的双赢。
而现在,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个人,一个曾经的伙伴,斯瓦洛克。
麦迪乐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的发条怀表,这自然也是从那位吸血鬼先生手中拿来的珍藏,粗指针和细指针重叠在一起,它们指向了十二,这个日期交替的数字。
“在等最后十分钟吧,如果斯瓦洛克真的出不来的话,恐怕也不能如愿了——他并不是一个不守时的人。”
麦迪乐的目光重新汇聚到洛西伦索斯之上,如果这样,也好。
他不是太能处理朋友的分别时刻,就像是狄秋也不会在文章内加上太过煽情的文字。但至少这次,不会和上次一样,等到想要告别的时候,却发现没有机会再去挥手了。
“走吧。”
等到怀表的嘀嗒声循环了上百次,细长的指针划过了五个刻度,麦迪乐没有犹豫,他的目光不再看向洛西伦索斯,他伸出手,用魔法在空中变出一只只飞舞的血色蝴蝶,从空中慢慢的飘落。
见识过这个把戏的艾琳娜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但她身旁的灰烬呆滞的眼神却有了一丝亮光。
灰烬见过这些,在小时候,那个郊区的农场内,这些可爱的小东西总是出现在她的身边。灰烬伸出小手,想要去捧住散落的满天红光,血色的蝴蝶落在她手心的一刻,逐渐如细丝一样分解,凝聚成一捧血色星辰花,而空中还在起舞的蝴蝶,化成了满天的花瓣飘向远方。
艾琳娜将血色的星辰花编成花环,戴在了灰烬的长发上,不同于星辰花淡淡的香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却不刺鼻的芬芳。
麦迪乐独自回到车厢内,这是他留给斯瓦洛克最后的礼物。
……
来自北地的矮脚马的速度算不上慢,但作为运输货物的马匹来说,这种适合长途跋涉的小马驹在适合不过了。
这匹名为“西亚”的黑色矮脚马会陪伴麦迪乐众人一周左右,随后他们会在一个名为泽罗拉的小村镇稍作停留,进行补给。泽罗拉是洛西伦索斯境内最靠进南方的一个小镇,也同样是最危险的。
就像瓦伦西亚境链接着洛西伦索斯高墙的那片区域,就算是开辟了一条暂且安全的道路。周围的密林,远古的遗迹,隐藏在暗处的魔物,满载金龙的无主货物……这一切的未知因素都是吸引着赏金猎人,佣兵,探险家,以及狩魔猎人们所前往的动力。
泽罗拉也同样如此,它独特的魅力并非来自城市本身,而是汇集在此的人群——
其中每一个宝藏与金龙的冒险故事都包含着你想不到的刀光剑影。
泽罗拉这个名字来源于森精灵,晨曦第二任皇帝开扩之旅中,那些精灵们被迫逃离了自己的家园,作为艾尔德亚的原居民,泽罗亚这个名字代表着“森林的朋友”。
这个记忆也同样来自于身体的原先主人,作为一名来自苏达安的外乡人,麦迪乐对于晨曦的熟络完全得益于年轻时的旅行。
没想到这些记忆也会有用的上的一天,麦迪乐笑着摇了摇头。
坐在麦迪乐对面的灰烬非常想要一面镜子,就算是卑微的她,也同样想看看那顶星辰花环戴在自己头上的模样。
但艾琳娜已经不符形象的躺在她的双膝上睡着了,嘴角留着透明的液体,还发出了小小的鼾声,这个车厢内只有对方能听到她的心声,看来想要一面镜子的想法落空了。
但很快,这个问题便得到了解决。
这些鲜血始终是要回归到麦迪乐身上的,灰烬头上的花环也同样如此,在片刻之后,星辰花如灰烬般一点点的消逝重组,然后……一只小蝙蝠窝在了灰烬的头上?
对面的麦迪乐表示一脸懵逼,他没准备让这家伙出来啊。
灰烬也被这血色蝙蝠吓了一跳,但在发现对方对自己没有敌意后也就任凭小蝙蝠窝在自己头发上翻滚着。
她很小心,就像怕吓到对方一样,但小蝙蝠好像是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从头上一路滚了下来,停靠在了灰烬的肩上沉沉睡去。
麦迪乐哑然失笑,将想要收回血色蝙蝠的手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