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心情和这两个女生掰扯她们那点小心思,我们三个人检查完扦插苗,又喷了水后,我就直接往宿舍走。后面,靳欣和伊兰都在喊我,一个说让我陪着去校外,一个说要请我吃饭。我理都没理她们,这是两个惹不起,而我急于回寝室是想探听一下林梦生到底和夏华说了什么惹她不高兴。
但林梦生并不在寝室,而且别的人也不知都去哪儿了,寝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从开着的窗户窜进来的风吹得不知是谁挂在床栏杆上的内衣悠荡着。周六晚上没有晚自习,我想,这帮小子不是去处对象了就是会老乡了,反正周六的晚上是大家的狂欢日。
我攀到上铺躺了下来,拿过一本书胡乱翻看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夕阳西下,一抹残阳的余辉泻进来,昏黄的光线让人范困。我索性闭上眼睛,打算睡一觉再说,而晚饭也不想去吃了,一个人打饭有些孤单,因为我已经和李鹏飞分开吃饭了。
昏睡之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被窗外的叫声惊醒了,趴在床沿上往窗外看,见外面已经黑天了,有个人影影绰绰地杵在树丛旁。我又侧耳听了听,听出来了,窗外叫我的是靳欣。
我揉了揉眼睛,冲窗外吼了一句:“靳欣你瞎喊什么喊?不怕被宿管抓到?”
“大哥!这么好的晚上不出去玩玩儿你咋还睡觉呢?”
“别烦我啊!我可不想再翻墙进来!”
“哥你糊涂了?今天是周六唉!锁门得九点呢!现在才六点多,快起来,你还没吃饭吧?正好我也没吃呢,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东西可好吃了,我带你去!”
她一提吃饭的茬,我肚子突然咕咕地叫了起来。是得去吃点东西,要不然晚上会睡不着觉的。我说你稍等啊,我洗把脸。她乐得差点跳起来。说实话,我不忍心拒绝天真烂漫的靳欣,对于她来说,世界永远都是美好的,我不能让她失望。
我跳下床,把毛巾往肩膀一搭,拿着香皂盒就去了水房,一通洗之后,回来又换了件T恤,找出条牛仔裤穿上,然后就出了寝室。到楼门口时,见靳欣笑盈盈地站在门外,借着刚刚亮起的室外灯,我看见她一头秀发散落在肩上,一身素色连衣裙在微风中裙摆轻扬。我不觉怔了一下,这身装束好生熟悉呀!我想起了刚入校时见到夏华的情景。
见我出来了,还一脸的傻相,她跑过来抱住我一只胳膊,动作是那么自然。我或许早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举动,既没有拒绝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就那样任由她抱着胳膊,还一蹦一跳的,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胳膊时有时无地触碰到软软的东西,但自己也奇怪的是,竟然没有半点邪念。
“大哥,怎么样?好看吧?”
我往天边扫了一眼,说夕阳西下,美是美,却有些凄凉。
她一噘嘴:“什么呀!我说的是你妹妹!刚才你看到我不是还愣了一下嘛。我好看吧?”
我撇了下嘴:“切,可惜了衣服!”
“啊?哥你是说我长的不如衣服呗?”
“算你有自知之明!”
“不管了,你夸我衣服好看就是夸我好看!”
我说你能不能行啊,就这么容易满足?
她竟然把头一歪靠了我肩膀一下,笑靥如花,烂漫如霞。
我说,你带我去吃什么呀?喝酒可绝对不行。
她说,有大哥你陪着,不喝都醉了。我停住不走了。她又笑着推我说,行行,算我没说。继而又说,要带我去个绝对意想不到的地方。
她平素一贯古怪精灵,谁知道又起什么幺蛾子?我索性闭口不言,任由她牵着往前走。
仲夏的夜晚凉风习习,校外的林荫路上、昏暗的街灯之下,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学生,也偶有几个男生坐在街边的大排档里喝着酒,吆五喝六。不知哪家小店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Beyond的《海阔天空》,听了让人心潮澎湃。
在一条胡同里,靳欣终于松开了抱着我胳膊的手,没有了负重,我觉得那只胳膊像缺少了什么。我一惊,怎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自己已经适应了有人抱胳膊的感觉?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便警觉起来,觉得自己是不是和靳欣走得过于近了?姜翠翠说的或许是对的,在众人之中,也许我是那个最不清醒的人。
可就在我胡思乱想时,已经跑到前面的靳欣招着手:“大哥快来呀!就这里!”
借着灯光,我往她身旁看去,那是一家小店,门前和窗台上都摆满了盛开的花,门楣上闪着灯珠的招牌是三个大字:夏花坊。
这难道是家花店?不是说吃饭嘛,怎么会到这家花店来呢?我满腹疑问,但因为刚才恍惚间我竟把“夏花”两字看成了“夏华”,于是,顿生好感。心说,或许靳欣没有想到这一层吧。
“这里能吃饭?”我走上前时还在疑惑。
她拉着我就往店里进,等进来我才发现,屋里也到处都是大盆小盆的鲜花,但几张方桌旁坐满了人,清一色的年轻人,或许都是附近的大学生吧,我想,因为除了我们林大外,附近还有一家师范学院。
在我满脸懵懂中,靳欣拉着我来到一张空桌前坐了下来。一个头上包着方巾、扎着个小围裙的姑娘走了过来。
我以为是服务员过来问点什么菜呢,却见她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笑着对靳欣说:“现在上吗?”
靳欣也不多说,只是笑着点了下头:“嗯!”
我感觉她的笑是憋着的,估计心里肯定是乐开了花儿。我不禁疑惑起来,这丫头是要搞哪样?不就是吃顿饭嘛,至于那么乐?也不知道刚才服务员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听上去好像是预约好了,或者是早点好了菜一样。
在等服务员回来的间隙,我这才听见,原来屋里还播放着轻柔的乐曲,细一听,是刘若英的《为爱痴狂》。
“这里好别致呀!你咋找到这么个地方?”我奇怪于她为什么突然止了口,一贯的碎嘴姑娘一旦闭口不言我倒有些不适应了。
“美吧?跟你妹妹混错不了!”
我小声自语:“上次跟你混翻了墙,这次不知会不会翻天呢。”
她却顾左右而言他,冲那边一努嘴说:“大哥你看那边。”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墙角一张小方桌旁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他们中间的桌上燃着一根红色的蜡烛,两人的手还伸着紧紧地握在一起,似乎周遭的一切都跟他们没关系,两人独自沉浸在二人世界里。
我说那有什么好看的呀!不就是处对象嘛。
“好浪漫啊!”
我扭头一看,这货又开始犯花痴了,目光迷离,满满的全是向往。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醒醒吧妹子!饿你三天看你还向往不向往这没用的!”
“恋爱中的人是不知道饿的。哥你没看见母大虫吃成那样吗?她饿呀……”
自始至终,靳欣的目光都没离开过那一对情侣。我那只伸着的手顺势在她脸上拍了一下,笑着说:“妹子,你这是受啥刺激了?还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收拾他!”
她侧了下头看着我,严肃的表情吓了我一跳。
“你打自己一嘴巴!”
我说你疯了?菜上来了,赶紧吃饭!我都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