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说说笑笑，时间就过得很快，不知不觉，火车已经走了一天，窗外也逐渐暗了下来。大家吃完上车前买的吃食，就都闭上眼睛昏昏欲睡。姜翠翠抱着李鹏飞胳膊，头靠在他肩上，早已经发出细细的鼾声；顾晓红手托着腮，随着火车晃动着，不知睡没睡着；夏华还是望着窗外，尽管已经看不见什么了，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我早就有些困了，但靳欣说这说那地兴致不减，我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只好听着，时不时地嗯一声算是答复了她。可说了一会儿，她打了个哈欠，把头往后边一靠，闭上了眼睛。可火车晃动着，她的头左一下右一下地随着晃动，一会儿头歪到了我这边，自己又缩回去，一会儿又歪向夏华那边，她又缩回来，反正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
夏华看了我一眼，瞪着眼睛小声说：“你让她靠一会儿能死啊？”
我尴尬着笑了笑，伸手把靳欣的头轻轻地扳到我肩上，她迷迷澄澄地说了一句：“大哥……要不然你坐中间来吧……”
我小声回道：“别说话了，我上中间干啥？”
就在我看着她那张脸的时候，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又挤了一下，神秘兮兮地小声说：“这样我们就都能靠你肩膀睡了呀？”
我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暗骂她鬼精灵，但还是听了她的建议，起身和她换了位置坐在了中间。她又朝我挤了下眼睛，然后很自然地抱住我一只胳膊，把头轻轻地靠在了我肩膀上。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夏华，突然莫明地紧张起来，而鼻尖萦绕着不知是从她们两个谁的身上飘过来的香气，顿时一点困意都没了。我噤了噤鼻子，觉得这香味中似还有股榨菜的味道，想起来了，此前吃东西时靳欣几乎把一整袋榨菜都给吃了。我歪头扫了她一眼，心说，挺好看个姑娘，怎么也不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呢？看看人家夏华，身上是香味，你可倒好，是榨菜味。可那时的我却忽略了一件事，生活不全是花香，或许，榨菜味才是生活的味道。
我看见夏华还睁着眼睛看一团漆黑的窗外，就小声说：“华姐，要不你也睡一会儿吧，这漫漫长夜的……”
她侧过来扫了我一眼，目光在靳欣脸上停留了一下，又看着我说：“我不困。”可说完竟打了个哈欠，顿时尴尬起来。
我往自己另一个肩膀歪了歪头：“来，这边给你！”
她还没等答话呢，就听靳欣闭目合眼地说：“华姐姐，不靠白不靠，现成的枕头上哪儿找去？他整天惹你生气，你靠一靠他肩膀算便宜他了。”
听她这么一说，夏华二话不说，也学着靳欣的样子抱住我另一只胳膊，把头靠了过来。这下可倒好，我左边是靳欣，右边是夏华，两个人像绑架一样把我两只胳膊抓得死死的，而她们的头都倚在我肩膀上，左边是榨菜味，右边是香味，我突然有种莫明的幸福，可转瞬便惆怅起来。
对面，还没有睡着的李鹏飞看我偷着乐，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夜深了，车厢里的旅客都进入了梦乡，除了鼾声，动静最大的是铁轨的咣叽咣叽声，有规律而且节奏一致，听得久了也不觉得有多烦，倒更像是摇篮曲。在这样的摇篮曲里，我也迷迷糊糊地犯了困意，强睁几下眼睛，但还是没能阻止得住眼皮的打架。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突然在睡梦中惊醒了，想要揉一下眼睛，胳膊却酸痛得要命。等我睁开眼睛仔细一看，靳欣趴在我腿上睡得正香，另一侧，夏华似早已醒了，但我见她满脸局促的样子。而此时，车窗外也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见我醒了，夏华这才小声说：“你侧一下身子，我得出去一下。”
一瞬间，我明白了她局促的原因，估计是想去卫生间，但又怕惊醒我和靳欣。猜到了，就不应该问，但我还是犯“二”地问了一句：“是不是想去卫生间？着急了吧？”
她咬了下嘴唇，瞪着眼睛小声吼：“快点，起开！慢点啊……”
我呵呵地偷着乐，把双腿往旁边闪了闪，示意她过去。她猫着腰站起身，想要从我腿和桌子间的缝隙过去，但空间实在是不够，她不得不紧紧贴着我的身体往外挤，吓得我顿时紧张起来。她还小声叮嘱着：“不许瞎看啊！”
快要挤过去时，我小声嘀咕一句：“要是怕我看，你大可以背对着过嘛！分明是故意的，那不看白不看！”
都已经过去了的她，听我说完，二话不说，在我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疼得我张着嘴不敢喊出声来，表情痛苦异常。我咧着嘴看着她说：“憋不住了还不快去？”
她边走边小声嘀咕：“真是太烦人了……”
我摇了摇头，目光转移到靳欣身上。此时，她侧着脸躺在我腿上，脸红红的，呼吸也很匀称，睡得跟个猪似的。正看着呢，我发觉腿上有种湿露露的感觉，细一看，没气死，她睡觉竟然淌哈拉子！挺好个姑娘，偏这么不注意形象！
我正咧着嘴不知怎么办呢，对面，顾晓红他们三个人也已经睡醒了，直起身子或揉眼睛或伸懒腰。见我咧嘴，姜翠翠问：“老武你咋了？”说着，看了一眼靳欣。
我只好小声说出了实情，说她哈拉子淌我腿上了。
姜翠翠偷着乐，说靳欣真是太可爱了。然后又说，那你咧什么嘴？到时候擦擦不就得了。我说，那多难看哪，关键湿的地方不太好。
顾晓红也伸着脖子往这边看了看，笑着说：“没事，大兄弟，到时候让她给你擦！或者到她家让她给你洗。”
姜翠翠一捅顾晓红：“红姐，能让欣欣帮着擦吗？你没看看老武裤子湿的是啥地方？”
那边，李鹏飞乐得快不行了。
我小声说：“求求你们了，咱不说这事儿了行吗？”
正说着呢，靳欣醒了，懵懂地揉着眼睛，半边脸压了好几道褶，另半边脸是湿红的。
“天亮了？哥你咋不叫我呢？”没等我说话呢，她又揉着脸说，“哎呀，你腿太热了……”
姜翠翠忍着笑，看着她说：“欣欣哪，还说呢！看把你哥腿弄的？做啥梦了还淌哈拉子？”
“是吗？弄湿了？我看看……”说完，她就盯着我腿上湿的地方看。
我推了她一把，伸手挡住了湿的地方，小声说：“瞎看什么？”
“哥，我帮你擦擦吧！”说完，她就要找纸巾帮我擦。吓得我赶紧阻拦着，眼睛的余光却发现夏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站在过道上看呢。
我尴尬着试图站起来让她进来。她却往我腿上扫了一眼，笑着说：“想上卫生间快去呀，咋还湿了呢？呵呵……”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此时不能反驳什么。
靳欣递我一块纸说：“是我淌的哈拉子。”
她这句话说完，就连顾晓红都被逗得捧腹大笑。我看见，夏华也笑了一下，但马上就皱起了眉，伸手一拨拉我：“起开点！我过去！”
顾晓红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问靳欣还有多远到站。靳欣往窗外望了望，自语道：“进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