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医院的病床边吴丹的眼睛都哭红了,秦木轻声说了一声“爸妈,我没事。”王建国愧疚地摸着秦木的头说:“阿木,都是爸不好,爸爸没有保护好你。”说着说着也红了眼眶。王俊民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言不发,吴丹轻声说:“阿木,医生说了有点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你放心好好修养,没事的。”怎么会没事,秦木太了解王俊民,看到王俊民一言不发的脸,她就知道事情很严重,但眼皮实在太沉了,睁开眼就头晕,秦木又沉沉睡去。
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话:“阿木,记住一指和四指要保持准确的四度。好了,今天就练到这儿!”一个小女孩笑嘻嘻地跳起来,床边放着一个琴盒。她三蹦两跳过去,把琴放到盒里,回头看了看,悄悄拉开琴盒的隔层,把一本琴谱和一个纸折的小人放了进去。小女孩背起琴盒要跑出房间,要出去的时候她去照了照镜子,整理身上漂亮的裙摆,镜子里秦木看到了一张自己的脸。
秦木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病房的门虚掩着,门外传来王俊民父子低声交谈的声音。“5个店全盘出去也就刚够还那300万,那妈的病怎么办?”“只能再想办法,先还芳华的欠账这也是你妈的意思。不然,离开的也不只是李老师和周老师了,哎,谁不养家糊口啊。”秦木推开门,失声问:“爸,妈怎么了?”王建国父子俩看到秦木都是一愣,知道瞒也瞒不过她了。
王建国摘下眼镜,瘦小的身体好像髅成了一团:“去年你妈想翻修芳华的宿舍和篮球场,工程合同都签好了,年底你妈说肚子疼,去医院检查结果是肝硬化,医生让保守治疗,一边打激素一边做化疗,哎,可最近情况更恶化了。”秦木顿时感到全身冰凉:“爸,现在还有什么治疗方案吗?”王建国摇摇头,“只能肝脏移植。可要是做这个手术,前前后后得100多万。”秦木这才回想起来年初寒假回家的时候突然发现吴丹原来只是微微发福的身体胖了很多,可自己并没在意,可自己为什么就那么该死的大意呢!王建国失神地继续说:“去年一年,芳华唯一盈利的幼儿园经营上出现了问题,加上后来你妈生病,我们更没有太多精力去顾及,翻修的工程又已经签了合同,没办法我和你妈去袁宏的小贷公司借了200万,想着挺过那一阵就好了,没想到后来的日子越来越难。”王建国背过两个孩子,忍不住一阵难过。
本来他跟王俊民说让他和秦木留在A市跟同学玩一玩再回来,这样至少可以避开被逼债的那一幕,再慢慢把吴丹的情况告诉他们,结果这一切都不可能了。王俊民哽咽着说:“爸,我们把店盘出去的钱用来给妈做手术吧,欠的钱我去想办法。”王俊民拍拍儿子的手:“你一个学生,能有什么办法,不按时还钱,芳华就完了,那是你妈大半辈子的心血。况且,即使要做移植手术也要等到合适的肝源才行。目前医院让我们一边治疗一边等着消息,我和你妈决定先解决芳华的欠款,再想怎么解决手术费的问题。”秦木的眼泪噗噗地往下落,“爸,从明天起,我去照顾妈,俊民去芳华代课,手术费的问题我们一起来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王建国感到心里阵阵地发痛,哪里还有什么办法?这几个月他早就跑断了腿,至于医院那边医生提出的手术建议,一开始就被吴丹拒绝了,等肝源只是骗两个孩子的说法。秦木和王俊民搂着王建国微微发抖的肩膀,秦木感到王俊民抓着自己的手指用了很大的劲,和他一样,自己也头一次觉得再不紧紧抓住身边这两个至亲的亲人,世上就真的只有自己孤独的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