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静默。
苏瑾不动,只坦然自若的看着隐藏在大树底下的身影。
说真的,若不是那一声轻笑,她完全不知那个树中会藏着一个人,那轻笑声其实在刚刚只有她们几人时,只要注意力够集中,是完全能察出异样的,只是她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自己身上罢了。
苏瑾见没人出来,也毫不着急,她秀指轻抬,慢悠悠的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薄唇轻饮。本是一杯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水,在她这悠然自得的动作下,竟显得如在饮何种佳酿一样。她长袖轻抚,一点细小粉末在无人知晓时落了些在了水壶的口上,立即便融入了……
此时已入秋,已枯的树叶淅淅沥沥的飘落在了地上,那人缓步走来,脚下发出踩裂树叶“滋滋”的声音,苏瑾看向来人,此人身材笔直,七尺有八,步伐矫捷,身穿黑色镶金边上好云段,手握雕刻雅致金色团扇,一看便知,是个有钱的主。只是脸上戴着一块黑色火龙纹的面具,把他大半的脸都遮住了,让人看不清样貌。但是那浑然天成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让人遐想定是个俊美无双的美男子。
“敢问小姐是怎么知道我在此处的?”男子声音有些嘶哑,让人听得有些难受,这声音发出来后明显为他那高贵的气质大打折扣。
“那敢问阁下是怎么想着在我这里来看戏呢?”苏瑾不答反问。
“看戏?”男子失笑一声“小姐好生幽默。”
“呵呵”苏瑾干笑两声,淡淡撇了男子两眼,又把绣品拿起来继续绣,把男子完全又无视了。
男子也不气恼,自顾自的坐在了苏瑾的身旁,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然而,他略微皱了皱眉,这个水……有点苦啊……才想出这个问题,脑壳便磕在了茶几上,昏了过去……耳后还回响着那女子淡淡的两个字
“傻子”
待他再醒来时,自己依旧这个模样睡在哪里,脸上的面具依旧原封不动的戴着,只是一个姿势睡到了日落西山,不免脖子都僵住了。他左右活动了两下,凉风一吹,竟有些冷,他这才警觉,他什么时候……只穿了里衫了?他的衣服呢?桌上还放着他的秀扇,银钱正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男人看着紧闭的房门,嘴角忍不住扯动了一下,这女人!
此时的苏瑾三人正在大街上大摇大摆的走着呢,虽然已经落了山,但丝毫不影响她想出来溜达的心情。最主要的是——出来赚钱的!
此时有些许夜间摊贩出来摆摊了,他们慢悠悠的逛着,直到太阳完全落下,苏瑾才在一个名为“弦乐阁”的门前停了下来,她也不进去,而是在“弦乐阁”的对面房檐下毫不客气的坐下,口中还吊着一个狗尾巴草,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让苏言和朗嬷嬷都盯着她,想着怕是脑子有没有问题了。
苏瑾其实关注这个“弦乐阁”有一段时间了,这里全是凉城来往人数最多的地方,这里女人多,男人也多,不止这里,凉城还有一个地方,名为“醉仙坊”,这两个地方人最是多,每晚都热闹,因为这是凉城两大院——妓院!
所以,朗嬷嬷和苏言都直盯着苏瑾,生怕她想不开,冲进去,一了百了。到时候他们要去哪里哭去!?而且院中还躺着一个人,他俩吓得要去报官,苏瑾还把那男人的衣服扒了,换在了自己身上。然后硬把他俩拉来逛街,说什么“是个傻子而已,没必要”傻子?傻子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跑到他们院子里来???更何况,完全没意料到居然会来这种地方逛,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也不知她在寻思着什么。
“阿姐……”才发出声的苏言就被苏瑾立马堵住了嘴“叫大哥!以后我只要穿着男人的衣服就叫我大哥!知道不?”
苏言小鸡啄米的点着头“大……大哥。”
“今日读书学得了什么?”苏瑾冷不丁的问这么一句。
“今日我读了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是礼记.学记。”苏言道。
“嗯”苏瑾点了点头“今日学的好。”她像是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扔掉狗尾巴草,对着苏言道“今日大哥就教你怎么认识小姐姐!”
嗯……嗯???这跟他学的有一毛钱关系???
“阿罗,别进去了……姐夫可能……可能不在里面吧”一个女孩低小着声音道。
“他近一个月都盛晚归家,白日也早早出了门,我几日才能见他一次,我早就觉得有古怪了,你说你亲眼看见他进了这里面,怎的又说不可能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嚷着问她身边的翠绿色衣裙的姑子。
“也……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姐夫……姐夫不是这样的人。”翠绿衣裙女子抬眼瞧见有人看过来,眼中露出精光,看了花红柳绿的女子一眼,又诺诺的低下了头。
“你又甚少和他接触,怎知他是什么样的人!?”名为阿萝的女子扯开翠绿衣裙姑子的手,没好气的道“你怕了?怕了你就走吧,我自己进去!”翠绿衣裙的女子一听,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便立即抬步急急的跑开了。阿萝冷冷哼了一声,抬脚就又要往里走,还没走两步呢,就被门口两个魁梧大汉拦住了去路。
“姑子,我们这里禁女客。”大汉面无表情的站着。
阿萝怒眼一瞪,又要往里走,身边突得站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嬷嬷,那嬷嬷在女子耳边低语了两句,随即女子眉头舒然一展,跟在嬷嬷身后就走了。
直至一条小巷中,阿萝远远看去,那墙边倚着一位身着黑色镶金边衣着的男子,正悠然自得的环胸而抱,正一瞬不瞬的看着由远而近走来的她,男子的眼眸如银海,让她这个已嫁人夫的也不由得心咯噔一下。
“小姐,人带来了。”
跟第一次知道她是女子的那个落魄女一样,也是一脸惊愕,但她似乎更接受一般,想想便又释然了,是啊,除非身为男子,不然,又怎么能在这人面兽心的国家立足?
“听说,你可以让我知道里面我家郎君有没有在。”阿萝抿嘴道。
苏瑾嫣然一笑,点了点头“然。”她站立,毫不客气的说“不知姑娘开什么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