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道:“小子,你真当老夫不知么?我大明自开国以来,军中就多备火器,但是战胜骑兵的只有骑兵,我大明骑兵虽也装备三眼神铳,可临阵只能三发,不备刀剑,何以克敌?一知半解,就在老夫跟前卖弄,真是可笑之极!”
郭浩然说道:“事实胜于雄辩!你这么能耐,怎么被人家打得抱头鼠窜,逃进关内呢?”
熊廷弼大叫:“胡搅蛮缠!气死老夫了!我打死你这无赖小儿!”就要过来伸手打人。
郭浩然放下火铳,“嗖”的一下窜出店门“敌进我退,敌住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小子睡觉去也。”
赵二虎提枪就追:“说好了的,看完铳该教我功夫了!”
熊廷弼没被气死!但听郭浩然喊出这十六字真言后,只觉得奥妙无穷!不由得呆呆沉思。
其余人等不敢发笑,怕他着恼,忍着笑意出门而去。
岳腾开口劝道:“大人勿恼,小孩子胡闹,您也回房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熊廷弼回过神,拍手大叫:“妙哉!真是妙啊!”
原来此次广宁大败,朝野震惊,明廷遣锦衣卫前来逮捕了王化贞,罢了熊廷弼的官职,让他回京听候调查。这一路上那王化贞多使银钱,传旨太监和众锦衣卫得了好处,也不为难于他,到是熊廷弼生性耿直,不甚受人待见。
回房后,二人对坐品茶,熊廷弼道:“此子装束怪异,言谈奇特,却是老夫生平仅见,不知是何来历。”
岳腾道:“大人,江湖中多奇人异士,这郭浩然虽奇特,却是性格率直,应该无碍。如此宝刀却随手送人,非一般人能所为。”
熊廷弼拿过砍刀,仔细把玩,突然说道:“对了,云飞,他与我争论之时,曾说过一句什么我会传首九边,我当时气昏了头,没太在意,现在想起,却觉得很是古怪!你想想,还记得否?”
岳腾一想,还真是,口中却相劝道:“大人不必介意,小孩子一时口误,童言无忌。”
熊廷弼摇头说道:“不对,不对,我看他虽言语刻薄,却不该是口出如此恶言之人,我现在想来,他说出此言之时,好像本就如此一般,之后对我态度大变,立刻就逃之夭夭,却并非是畏惧于我。”
“还有,他言语之中,一口一个你们大明!难道他不是我大明之民吗?”
岳腾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正要开口劝解,却听院中传来郭浩然的声音“你这二货,连这一招都学不会,知道猪八戒咋死的吗?老子困了,回屋睡觉!你自己玩吧。”
“别走啊,要不明早再练行不?”
熊廷弼笑道:“云飞,走,我们再去找那小子聊聊。再说那制刀之法还是早些讨要过来要紧。”
二人寻到郭浩然房门外,岳腾敲门说道:“郭兄弟,大人造访。”
郭浩然忙开门将二人迎进房间,郭浩然倒上茶水,三人落坐。
熊廷弼道:“小子,应了老夫之事赶紧兑现。”
郭浩然忙道:“啥呀?我应你啥事了?”
熊廷弼道:“制刀之法!”
郭浩然一拍脑袋,:“哎呀,这事啊,我给忘了。都怪那二货!”
熊廷弼鼻子没气歪喽,真急了!眼睛一瞪:“那就快快写来!”
郭浩然忙陪笑脸,说道:“老头,别生气,现在真不行,这个工艺复杂着呢,写不明白,等以后到了有炼铁炉的地方,我一定教给你,绝不食言!”心说你还有个屁的以后啊。
熊廷弼信以为真,无奈说道:“如此,那老夫岂不是要今夜无眠了?‘’
郭浩然道:“既然大人无法入睡,那我们喝酒唱歌得了。”
熊廷弼和岳腾奇道:“你还会唱歌?”
郭浩然笑道:“那必须的。”出门叫了酒菜,三人举杯对饮。
几杯酒下肚,三人有了些醉意,熊廷弼说道:“小子,不是说唱歌吗,你且唱来我听。”
郭浩然说道:“这有何难,听好了!”想想唱首啥歌呢?有了。开口唱道: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不怕拼命怕平凡
有得有失,有欠有还
老天不许人太贪
挺起胸膛,咬紧牙关
生死容易低头难
就算当成不英雄
也要是一条好汉
万般恩恩怨怨都看淡
不够潇洒就不够勇敢
苦来我吞酒来碗干
仰天一笑泪光寒
滚滚呀红尘翻呀翻两翻
天南地北随遇而安
但求情深缘也深
天涯知心长相伴
一曲歌罢,熊廷弼与岳腾听得痴了,闻所未闻,却又直入心扉。
熊廷弼大奇,问道:“此歌何名?”
郭浩然笑道:“随遇而安!”
熊廷弼没道:“何人所作?”
郭浩然道:“不知道,你管它谁作的呢?好听不?”
熊廷弼道:“好听!云飞,找纸笔来,将此歌记下。”
岳腾拿来笔墨纸张,伸手相邀:“郭兄弟,请赐墨宝。”
郭浩然苦笑:“小弟认识字,可是不会写!”后世有几个会写毛笔字的啊!
熊廷弼大笑“竖子,不学无术!”过来一挥而就。
次日早晨,熊岳二人起来洗漱完毕,出门来到院中,却见郭浩然被赵二虎纠缠着走了过来,熊岳二人相视一笑,觉得十分有趣。
郭浩然不胜其烦,一抬头看见几只麻雀飞起落下的觅食,急忙说道:“二货,快!把你那破枪拿来,咱们打鸟。”
赵二虎:“火铳,不叫破枪。”郭浩然哄道:“是是,火铳,快去拿过来。”
赵二虎现在是乖孩子,叫干啥干啥,回房拿来火铳药子,递给郭浩然说:“给,你会放铳吗?”
郭浩然接过来说道:“拿来吧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老子啥枪没玩过啊!”
这个还真没玩过,郭浩然七手八脚的装好铳,点燃火绳,举枪喵了半天,一扣扳机,“嘭”,一股白烟升腾,郭浩然啥也看不见了,旁边赵二虎欢呼“打中了!打中了!”
郭浩然心说,还真蒙上了。这年代的火枪,打不中正常,打中了才奇怪。当下得意洋洋:“瞎喊啥,老子人称神枪无敌玉面小郎君,打只鸟有啥大惊小怪的。”
却是惊起满店客人,店伙计跑过来作揖:“二位爷,快请收起来,可不敢再使了,别伤了人。”
听人劝,吃饱饭。郭浩然收了神通,对赵二虎说道:“我说虎啊,就你这笨样儿,我看还是别练武了,以后专心练这火枪得了,正所谓身手再高,也怕菜刀,武艺再好,一枪撂倒。”
赵二虎道:“行,你教我。”
郭浩然道:“这还用人教?自己练,我没空!”
赵二虎道:“自己练过,打不准。”
郭浩然忙转移话题:“哎,虎啊,我说你出这么远的门还背杆破枪干嘛?不嫌沉啊?”
赵二虎道:“杀建奴啊,杀俩我就能娶秀儿了!”
郭浩然一听,啥玩意儿?杀人娶媳妇儿?
那赵二叔早被枪声惊动,怕侄儿闯祸,急忙忙赶过来,闻言插话道:“小兄弟,是这么回事。”
原来赵二虎的父亲名叫赵英,赵二叔名叫赵雄,兄弟二人都是锦衣卫,家传的武艺。赵英是世袭,赵雄识字,得妻子家之助进的锦衣卫,靠自己的本事做到了总旗。赵英一子一女,妻王氏,女名赵凤,赵英两年前在萨尔浒之战殉国,赵二虎接班进了锦衣卫,念念不忘为父亲报仇。赵英的同僚好友梁青一同殉国,有一女,名叫梁秀,与赵二虎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要赵家取一个建奴人头为父报仇后方肯完婚,这可愁坏了王氏。赵二虎本来打算借这回来山海关的机会出关取两颗人头,所以才带着这杆家传的火铳,哪知到了山海关把想法和二叔一说,没把赵雄吓死,兄弟两支就这一个传宗接代的,怎敢让他胡闹!这小子高高兴兴而来,垂头丧气而归,心中和二叔呕气,这才招惹的郭浩然。没想到二人却不打不相识,在一起厮闹还没啥隔阂。其实虽然看着赵二虎比郭浩然大,但郭浩然实际已年近三十,只不过穿越后变得童心大起,又来自后世,逗着他玩罢了。
赵二虎对赵雄说道:“二叔,我不走了,我要拜他为师,学武练铳。”
郭浩然和赵雄同声叫道:“不行!”
赵雄道:“你不回去,我如何向大嫂交待?你娘不得急死?”
郭浩然说道:“我天暖了后就要出门,没空教你。”
赵二虎“噗通”一下跪到郭浩然面前,“反正我就认定你了,小师傅在上,徒弟给你磕头了!”说完,“嘭.嘭.嘭”就是三个响头。
郭浩然以为他是和赵雄堵气,也没伸手拉他,笑道:“作我徒弟可不容易啊,惹我不高兴了打不死你。”
赵二虎爬起身说道:“没事,只要你教我本事随便揍。”
赵雄知道侄儿一根筋,是认真的,说道:“虎儿,别胡闹,你得回家。”
熊廷弼笑道:“哈哈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小子,既受了人家大礼,就得将本事倾囊相授啊!恭喜,恭喜。”
岳腾也拱手道贺。
郭浩然笑道:“闹着玩儿呢,恭喜啥呀。”
赵雄无奈,说道:“郭兄弟,今日我无论如何也得带二虎回去,还请你留下住址,改日我和二虎带着拜师礼登门拜见。”
赵二虎站在郭浩然身旁说道:“我跟着小师傅,不回去了,二叔你给我请假。”
郭浩然一见,啥?来真的呀?“不算,不算!”转身就走,赵二虎随后紧追。
熊廷弼点手叫过那叫肖铁的百户和赵雄,对二人低语了一番,二人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