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年二月十九日,因为杨飞宇就要动身进京赶考,郭浩然傍晚在饭店二楼雅间摆酒给他践行,邀了周老夫子祖孙作陪(其实就是图省事,要不还得另给爷俩开饭),刚刚喝了几杯,忽听店外人喊马嘶,接着楼下人声吵杂,要酒,要肉,要房间的。
待稍微安静下来,掌柜的推门走了进来,对杨飞宇说道:“苦也!公子啊,来的是一帮锦衣卫!今日怕是要血本无归了!”
杨飞宇说道:“这些人应该也是路过的,不会长住,你好好招呼着,明日打发走了就是,赔些本钱不妨事的。”
郭浩然在旁一听,说道“锦衣卫?这可是大名鼎鼎啊!飞鱼服,绣春刀,光听说过没见过,我可得参观参观。”说完起身出来,站在过道旁扶着护栏往下观瞧。‘’
也是合该有事,郭浩然正站在楼上往下看新鲜呢,楼下对着他坐着一桌,有七.八个锦衣卫,其中面对着他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穿一身比较旧的飞鱼服,浓眉大眼,虎头虎脑。这位心中正呕气呢,一抬头看见郭浩然傻了吧唧的往下看,一拍桌子喊道:“喂!小子!你瞅啥?!”
郭浩然一见心说我看看热闹咋的了,这嘴也是欠:“瞅瞅咋的了?”
那少年叫道:“再瞅揍你!”
郭浩然来气了:“揍我?就你?”
那少年:“啊!就我!不服啊!”
郭浩然:“不服!不定谁揍谁呢!”
那少年:“哎呦,还挺横啊!有种你下来!”
郭浩然:“有种你上来!”
下面这位还真听话,“上去就上去!有种你别跑!”噔,噔,噔,顺着楼梯几步窜了上来。
那少年锦衣卫来到郭浩然面前,嘴里说着“打不死你!”,迎面一拳向郭浩然打来!
郭浩然现在啥身手啊!那反应速度叫个快!侧身伸手抓住那少年手腕,一带一拧,脚尖一点他膝弯就给按跪到地上了,说道:“服不!?”
那少年挣了几下没挣动,嘴却是硬:“不服!刚才是我大意了,你有种放开我,咱俩再打!”
郭浩然这个气啊:“放开就放开!再打你也是白给!”,松手放开了那少年。
这位站起身,活动活动两膀,突然又是一拳直击郭浩然面门!
郭浩然还是侧身一抓,一带一拧,脚尖一点又给他按跪在地上,说道:“这回服不!?”
“不服!”那少年奋力挣扎。
此时楼上楼下早被二人惊动,楼下七八桌的锦衣卫都起身观看,楼上杨飞宇四人推门出来,身后面站着不少其它雅间的客人,少年后面不远处的一个雅间里也走出来四五个人,当前两个身穿飞鱼服的汉子有四十岁左右,急步上前高喊,
“住手!放开我侄儿!”
“大胆!竟敢殴打我锦衣卫!不想活了吗!”
杨飞宇在身后也叫道:“贤弟放手!别打架!”
郭浩然抬头对那两个中年锦衣卫说道:“大哥!是他先要揍我的好不!”说完用力一按那少年,说道:“就到此为止,行不!?”
那少年却是不依,叫道:“不行!我是骑了一天马,腿软,放开我,再打一回”!
郭浩然一下气乐了:“那说好了,事不过三!再没完没了的我可真揍你了!”说完松手放了那少年。
那少年站起身,两个中年锦衣卫近前问道:“虎儿,没受伤吧?”
“二虎,怎么回事?”
少年回道:“二叔,百户大人,我没事,是我先动的手!待我再和他打过,我还就不信了!”不等二人说话,少年转身又来到郭浩然对面。
那两个中年锦衣卫对视一眼,那百户低声道:“不妨事!看看再说。”
那少年在郭浩然对面,提了提腿,活动活动手腕,冷不防又是一拳直击郭浩然面门。
郭浩然这个气呀,你他娘的不会变个招啊?一侧身,一抓,一带一拧,一点,外甥打灯笼~照舅,又给按到地上,说道:“这回没说的了吧!”
那少年却也光棍,说道:“服了!打不过你。”
郭浩然见他磊落,松开手把他拉起来,说道:“得罪了。”
少年回道:“没说的,你比我厉害!”转身来到两个中年人面前,也不见脸红,说道:“输了,打不过他。”侧身站到一旁。那二叔冲郭浩然一抱拳:“多谢手下留情。”
郭浩然抱拳回道:“多有得罪,抱歉了。”
那百户本欲发作,但是见到郭浩然身后站着的杨飞宇和周恒,两人都是书生装扮,百户也就不愿多生事端,“哼”了一声,和其他几人回了包间。
杨飞宇拉着郭浩然回了雅间,周灵儿眉花眼笑,“浩然哥哥好棒,真厉害”。
郭浩然笑道:“一般,一般,全城第三。”
那少年下楼回座,也不理众人调笑,甩开腮帮子大口吃喝。别的桌的锦衣卫有人起哄“哈哈哈,二虎,又不是没挨过打,吃饱了再去打过。”
靠窗一桌坐着二人,右边一个五十多岁左右,身穿大红官服,蓄着长须,相貌威严。左边的二十多岁,长袍箭袖,白面剑眉,满脸英气。二人本来一边饮酒,一边轻声交谈,看完这场闹剧,对视一眼,青年说道:“好快的身手!”
老者说道:“古怪!”
话说郭浩然四人吃罢酒饭,下得楼来,正要出门,却听那临窗而坐的红袍官员声如洪钟,喝道:“且住!那小和尚,近前来说话!”
郭浩然扭头一看,见老者目光如炬正看着自己,于是问道:“叫我么?”
老者道:“正是!”
郭浩然道:“不去,没空。”心说你谁呀,叫我过去我就过去呀。
老者一听,怒了,一拍桌子说道:“竖子!无礼!”双目如电,瞪着郭浩然。
“唰”的一下子,楼下几十号人的目光都被二人吸引过来。
郭浩然一看,心说老子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这怎么还骂人呢!这也没法儿出门了,都看着呢!心中着脑,也不说话,回瞪老者。
一老一少斗鸡似的互相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杨飞宇一看又要出事,心道这哪行啊,赶紧圆场。走到老者近前,行礼说道:“这位大人,我这朋友久居山野,不识礼数,冒犯之处,还请见凉。不知大人您是哪一位?可否告知名讳,学生日后也好前往陪罪。”
老者见他彬彬有礼,言语得体,回礼说道:“好说。老夫熊廷弼。”
熊廷弼,字飞白,号芝冈,万历年间进士,湖广江夏人。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巡按辽东,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以兵部右侍郎代替杨镐经略辽东,期间招集流亡,整肃军令,多治战车火器,修城浚壕,于是辽东守备大固,努尔哈赤深惧之,称其为“熊蛮子”,后离职。天启元年,后金努尔哈赤攻破辽阳,朝廷再任命他为辽东经略。与辽东巡抚王化贞不和,熊廷弼只五千兵马守右屯,王化贞领十三万军驻守广宁城。王化贞轻信蒙古部和明朝降了后金的李永芳,又被内间孙得功欺骗,天启二年正月间糊里糊糊涂的失了广宁,熊廷弼弃了辽西之地一路退进了山海关。明廷问责,拿了王化贞,命熊廷弼回京待查,今日路过抚宁县城。
那边郭浩然一听“熊廷弼”三字,心中震惊“知道点啊,明末辽东三杰之一,历史名人啊,我靠,怎么和他杠上了!”
他这里震惊着,杨飞宇那里客气着,更震惊的来了,身旁老秀才周恒一听熊廷弼三个字却是怒火上涌,走上前说道:“原来却是经略大人当面啊!你不在辽东丧师失地,却来到这里为难我们这些失去家园的难民,端的是好威风!好煞气啊!”
熊廷弼闻言大怒,拍案而起!骂道:“你这老匹夫!安敢如此辱我!老子如何丧师失地了?今日说不清楚,定不与你善罢干休!”
周恒大声叫道:“广宁何在?辽西何在?”
熊廷弼怒吼:“此败事出有因,却责不在我!你这腐朽老儒,怎敢在此妄论国事?”一顿大骂,骂得老周恒面红耳赤,口不能言。
灵儿吓得紧紧抓住郭浩然衣服,惊恐万分。
郭浩然一看,啥三杰不三杰的,帮忙吧!
拉着灵儿走过来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们打了败仗,害得百姓流离失所,难道旁人还说不得么?”
熊廷弼怒喝:“你这小妖僧,懂得什么!广宁之败与老夫何干?”
郭浩然道:“怎么就与你何干了?难到你不是辽东经略吗?难到你不是辽东军事一把手吗?”
熊廷弼骂道:“什么他娘的一把手、二把手的?小妖僧胡说八道!气死老夫也!云飞,给我将他轰了出去!”
那青年喝道:“小和尚速速离去!别逼我动手!”
郭浩然叫道:“说不过就要打人么!动手就动手!怕你不成!”
那青年说道:“那我就领教一下你的高招!咱们店外较量!”
郭浩然道:“那好!先走一步,等你!”
转身出门。杨飞宇无耐,只好与周氏祖孙跟出。
熊廷弼低声对青年道:“云飞小心!和他比剑。”
那青年点头道:“云飞明白,大人放心!”持剑随熊廷弼出门来到店外。
店内众锦衣卫也跟着蜂涌而出,楼上客人们也早已闻风而动,都来到店外观看。
原来,那青年姓岳,名腾,字云飞,乃是熊廷弼的卫士,文武双全,剑法高超,甚得熊廷弼看重,与熊廷弼乃是师生一般的感情。
郭浩然见他持剑而立,说道:“比兵刃么?!”
岳腾说道:“不知你使什么兵器?可有趁手的?”
郭浩然道:“有,待我取来!”打开交给杨飞宇保管的背包,拿出砍刀,抽刀出鞘。来到岳腾对面站定,说道:“拔你的剑,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