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堂与江湖之间的矛盾自古以来便一直存在,朝堂之上的人觉得所谓江湖便是一群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草莽所成,而江湖中人则认为朝堂上的百官都不过是龙椅上那位的一群狗。
处在庙堂中的人感受不到江湖上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豪爽;江湖中人不明白鞠躬精粹、为国为民的气节。
双方虽不能互相理解,但也并非水火不容。
江湖事江湖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长安城中的各个区域依然存在的各种势力,朝廷需要这些势力用江湖上的规矩来帮助长安管理这些江湖人。
而这些年来长安城的发展逐渐稳定,其中的势力也大部分扎稳了脚跟,像之前的刘纪,陈初等人都是黑尾街一方势力的首领。
长安城在这些势力的帮助下这些年倒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若不是如此,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女帝又如何会允许别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
总之,这么多年下来长安城内朝廷与江湖、江湖中的各方势力也算是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出了黑尾街,狄仁杰才问道:“为什么不解释一下?就这么样像丧家之犬一样的走掉?”
李白看了看四周,突然对狄仁杰笑道:“你怎么不帮我解释解释?”
狄仁杰疑惑道:“我怎么帮你解释?”
两人正好经过一个拐角后,李白长出一口气,瞬间出手,一把抓住身旁狄仁杰的脖子,将其顶在墙上!
“我看你不是不帮我解释,而是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吧?狄—仁—杰—”李白一字一顿地说道。
“狄仁杰”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大喝道:“李白!你这是干什么!”
“哟~还要继续装是吗?”李白歪头一笑,手上的力度渐渐加大,也不顾“狄仁杰”的挣扎,悠然自得地说道:“先不说你体外散发出的源气波动与狄仁杰的不同,不过这不怪你,可能是武道境界太低不知道有这回事,其次你演的未免也太不像了,应该是从朱雀区凤鸣街我去买酒的时候便伪装上了吧?之后带我来到黑尾街,引我去客栈中,在我要对那个人说话的时候出来暴露我身份,都在你的计划中吧?”
李白说着,伸出另一只手摸上了“狄仁杰”的脸颊,然后似是抓住了什么,用力一扯,一张人皮面具便被扯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毫无特色的男人的脸。
那人见已经暴露,色厉内茬道:“别说的那么好听!既然一开始就发现了我的伪装那为什么不直接揭发!还不是因为没看出来!”
“那是因为我想通过你钓出你背后的人,结果发现你只不过是一枚弃子,什么都不知道。”李白一脸无奈。
那人脸色一僵。他的确不知道给自己任务的到底是什么人,只是每当自己完成任务后都会得到一笔不低的费用,他也就不去深究了。
“哦,对了。”李白像是想起来什么,对着那人说道:“如果你是在打着‘拖延时间等你的同伴来帮你’这个主意的话,就算了吧。”
不等那人说话,李白就偏头对着一处暗巷说道:“喂!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啊?”
话音刚落,一人缓缓从暗巷中走出,正是狄仁杰!
狄仁杰看了一眼李白,摊了摊手,对着已经面如死灰的那人说道:“随便找几个二品武道境界的刺客就能杀我?那你未免也太小看长安治安官了。”
李白耸了耸肩,道:“好了,你也没有什么可以指望的了。既然你不知道分配给你任务的人是谁,那就把你的任务说一下吧。”
那人问道:“如果我说了,你们能放过我吗?”
狄仁杰眉毛一挑,道:“你认为你有跟我们谈条件的资格吗?我大可以把你送到大理寺那边,我相信我一样可以知道你的目的,他们的手段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人闻言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大理寺逼供的手段在江湖上可是出了名的残忍,不少江湖上穷凶极恶之徒在里面待了一次,出来后一个个都跟变了个人一样,看到穿着大理寺衣服的官员都绕道而行。
“我的任务就是……”那人看了一眼李白,还是有些迟疑。
李白见状,有些戏谑地问道:“你的任务不会是杀了我吧?”
那人犹豫了一会,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李白一愣,与狄仁杰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李白顿时来了兴趣,松开掐住那人脖子的手,笑问道:“我自认还是有些名气的,是什么让你一个二品武道境界的人有自信能杀得了我呢?”
那人没了脖子上的桎梏,蹲在地上干咳了两声,说道:“给我任务的人跟我说,到时候会有人找机会将狄仁杰引走,我只需要假扮狄仁杰将李白带到黑尾街。”
“那你的任务不就是带李白到黑尾街吗?何来杀他一说?”狄仁杰问道。
“那人还说,若是李白活着走出黑尾街,我就继续假扮狄仁杰待在他身边,虽然李白是一品,但以我二品的实力,偷袭的话还是有很大的几率能成功的。”
李白问道:“最后一句也是给你任务的人说的?”
“是的。”
李白看了一眼狄仁杰,狄仁杰微微点头。
“行了,你走吧。”李白摆了摆手,说道
“这……”那人显然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放他走了,一时间还在担心会不会有诈。
狄仁杰见那人还不走,眉头一皱,道:“怎么?还不走?等着我请你去大理寺喝茶?”
“不不不。”那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等那人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之后。
狄仁杰对着正低头思索的李白问道:“怎么样?想到什么了吗?”
李白摇摇头,道:“还不太清楚,边走边说吧。”
…………
不知不觉中,已是日薄西山。
一天下来,就算以狄仁杰和李白脚力,依然只走了一半不到的长安城街道,虽说在路上遇到了不少事,但大部分时间还是用在了赶路上,可见长安城之大。
两人离开黑尾街后便继续朝着白虎区的中心行进。
李白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将你引走的人是你在凤鸣街布下的探子还是另有其人?”
这个问题关系看似简单实则却能看出那幕后之人到底处于何种位置。
若是仅仅是其他人假扮狄仁杰的探子将狄仁杰引走还好说,但若是狄仁杰的探子就是听从那幕后之人的命令的话……那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之前由这名探子提供的情报是真是假不说,狄仁杰布在长安城各处的其他探子中还有没有这样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狄仁杰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弊,脸色凝重道:“是我的布在凤鸣街的探子。不过也好,那人打草惊蛇后,便轮到我在内部进行一番大清洗了。”
李白点了点头,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清楚狄仁杰这是在安慰自己,如今天下各路武道高手汇集长安城,人手本就稀缺,现在又出了这么一茬,估计够狄仁杰忙活一阵子了。
狄仁杰叹了一口气,问道:“那幕后之人的身份你有头绪了吗?”
李白略一思索,回答道:“那人的身份目前还不清楚,但他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杀我们两个,这些人都只是他的弃子罢了,他真正的目的应该是黑尾街!”
“哦?何出此言?”
李白继续道:“我被引到黑尾街后便发现一条街上几乎没什么人,显然是早就知道我会来到这里,说明雇佣他们的是同一个人。随后我进了一家客栈,从埋伏在里面的人问出了他接到的任务仅仅是活捉我,但在随后其余人攻击我的部位来看,我猜测每个人所接到的任务都是不一样的。拿刀剑的两人都完全没有活捉我的意思,而拿着大戟的魔种青年以及用魔道的两人显然没有下重手。所以我认为这人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黑尾街的势力重新洗牌!”
狄仁杰微微点头,道:“确实是好计谋,若是你在被围堵的时候出重手,那他们必然会有所损伤,若是你没有出重手或者没有出手,他们也会因为最终目的不同而互相大打出手。”
“可那人没算到自己所雇假扮我的人直接蹦了出来还将你的名字喊了出来,导致黑尾街的那群人根本不敢出手。”
李白微微一笑,道:“也算是没让那人的得逞。”
狄仁杰盯着李白的脸,没由来的问了一句:“没事吗?”狄仁杰解决了那边的事就跟了过来,自然是看到了刘纪弃剑的一幕。
李白一愣,长出一口气,要说心中一点芥蒂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在江湖上逍遥了大半辈子的李白当然知道江湖对庙堂的厌恶,像今天刘纪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是个例,以后或许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弃剑不练,身为剑道宗师的李白自然是不愿见到这样的场景,但也无可奈何,毕竟江湖和庙堂之间终归还是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有些事剑仙李白能做到,但官员李白不行;而有些事...
“我不后悔。”李白语气莫名坚定道。
“嗯……”狄仁杰也不多问,突然眼睛一亮像是看到,嘴角有了一丝笑意,指着前方道:“喏,你的第一个任务来了。”
…………
夕阳西下,晚霞将整个长安城渡上了一层鲜血般的红。
黑尾街中众人也都渐渐离去,只剩刘纪,陈初,法王以及魔种青年四人。
刘纪对着法王和陈初抱拳道:“给我们任务的那人显然是知道那白衣男子是李白的,这明摆着是让我们送死!不知二位可否愿意与我一同去讨个公道?”
陈初大声道:“不用你说老子也找过去!倒是你,丢了剑之后不知道还剩多少斤两。别到时候拖我们后腿。”
法王道:“老夫也愿一同前往。”
刘纪点点头,刚想说话,却只听大笑三声!
“你笑什么!”刘纪对着还在笑的魔种青年怒道。
“就你们这样还讨公道呢?”魔种青年缓步走道刘纪面前,道:“你在说你的任务的时候说谎了吧?你其实根本就不是要活捉那白衣男子而是要杀了他吧。看你出招时是刺他的心口就看出来了。顺便一提,破胆刀的任务和你是一样的,因为他出招时砍的是头。”
刘纪冷哼一声,道:“那又怎样?无论是活捉还是杀掉最后不一样都完不成?”
“哈哈哈!”魔种青年又是大笑三声:“非要我全部说出来吗?你不仅在任务的目的上说了慌,任务之后的奖赏也不是黄金吧?”
刘纪眼瞳一缩,心中一慌。
魔种青年却是拍了拍刘纪的肩膀,道:“不用慌,他们的奖赏和你是一样的。‘帮你消灭其余两大势力’这个奖赏,真是想想都激动啊~”
话语一出,三人的脸色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
刘纪一把拍掉魔种青年的手,对着其余两人解释道:“他这是在挑拨我们三人的关系!”
旋即,对着魔种青年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做这样的事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魔种青年摇了摇手指,道:“不不不,我只是想让你们死个明白。”
陈初一怒,举起刀指着魔种青年,道:“就凭你?”
魔种青年歪头对着陈初一笑,没有说话。
………
魔种青年重重一脚踩在法王的身上,力道之大以至于能听见肋骨断裂的声音。在其身后是两具破碎的尸体,溅出的鲜血与晚霞的光似是融为了一体。
“咳咳,你……为什么……”法王艰难地问道。
“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我的任务其实是来杀你们三个的吗?”魔种青年一脸嫌弃,重重一脚跺下,彻底断绝了脚下人的生机,不屑地道:“就这样还敢自称法王?”
说完,拔出插在一旁的大戟,背对夕阳,向着黑尾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