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上层而言,冯进等人近乎造反的行为并没有造成太大的震动。
朝廷的反应很迅速,也很平静,在某个宁静的夜晚,洛京律政司的大批人马赶来,接收了一应人犯及其家眷押送回京,并没有对其他人说如何处理,不过当着来接待的许州官僚们的面前,李州丞,王主簿,孙掌狱等人瞬间身首分离,何曾见过这等场面的大多数人都两腿如筛糠般颤抖,呐呐不能言语,领头的人面白无须,年约四十,见状冷笑一声:“我东州道毗邻魏国,也算是边境,可这里的人竟然一点也没有北境官员的胆气,无趣。”这话有失偏颇,毕竟梁魏和平日久,官员自然一身和气,哪里能和久经战事的北方相比?只是那人气势过于强烈,压制着众人不敢反驳罢了。
视线转向岿然不动的沈同、顾偃二人,略带欣赏:“不愧是两家的牌面人物,本以为就是两个才子罢了,没成想还有点胆气,也算是不虚此行了,有意思。”顾偃笑笑不说话,沈同拱手:“陶大人过奖了,倒是辛苦大人跑这一趟,许州之事还请放心,一周之内,必能全部稳定,不误生产,不误科举。”陶大人抚掌大赞:“善,如此本官也不用挂记许州事了,有沈大人接任刺史许州发展更胜一筹,说不得大朝会时,我东洲道还能涨几分颜面。”
“陶大人真是抬爱,倒教下官惶恐。”沈同自是要谦虚一番。“行了,你也知道本官是什么性格,这种敷衍话休要再说,牙齿都酸了,既然人犯转交完了,本官这就折返回京向陛下交差。”“好,大人慢走。”“不必相送”陶大人挥手阻拦,翻身上马,律政司的人马悄悄而退,押解的囚犯们竟然没有声音,应该是被堵住嘴了。“沈大人,丰州似有些许风声,当地的律政司人手不足,还请多加看顾,至于周俊等他办差回来转告一声让他多上点心。”这是陶大人走时留下的话,只有两人能听见。
“丰州?跟我们许州西南面挨着,也是邻着魏国,辖县没我们多,贸易也没我们发达,驻军更是少的可怜,就这还有人兴风作浪?”顾偃不解,现在作为新任州丞的他自然提出了质疑,他可不像李州丞一样,明明是刺史副手,偏偏像条狗一样为首是瞻,当然他们两的关系也摆在着,说话自然没有顾忌。
沈同摇头:“你都不理解,我又怎能知道,等周大人回来我们再商议,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安抚民心,秋收还未完成,科举又马上开始,万万不能因小失大,先派点人过去察看一番就是了。”
顾偃闻言眉头紧皱了起来:“我知道你说的在理,但姓陶的为人你我也清楚,丰州的情况也不是他那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所能交代的,我是不相信律政司还能在丰州栽了跟头,那样也太没用了。”
“这暂时与你我无关,大不了等周大人回来推给他,我想他也是十分乐意的,陶大人毕竟都说了,他不干谁干,恐怕丰州也有一些人影子,纠缠过密连陶大人都不好深入其中,恐怕连律政司都被侵蚀,不然不会让它州的机构掺和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先放一边,不过这事办成的话,丰州刺史无论如何都要就地免职的,你看看能不能再兼领个丰州?”
“哪有一个刺史再兼任个刺史的,你怎么不去当,单靠你家也能推动此事吧。”“我懒,还是沈兄擅长此事我从旁辅助就好。”顾偃才不上当,他这州丞比之刺史可清闲多了,比以前的县丞也多不了什么公务,这可是个享福的,以后沈同要是当上了东州道节度这个最高长官,他也是跟着当个长史就好,轻松。
“老爹因功当上了许州刺史,顾叔父是州丞,算是出头了,周俊无功无过还是原职,张玉竟然一飞冲天临时接任县令了?老天他才二十多岁还是个捕头啊,官阶不说,这是不是都算跨专业了?”沈俶震惊地看向母亲派人刚刚送来的信,知子莫若母,方氏非常清楚自己的儿子哪怕在山中,也是停不下他那颗好奇心的,每隔三天就会让人来艾山,沈俶和姐妹们有时也写回信,算是家人互相传递思念了。
“少爷,有何吩咐要我带回去的?”仆人躬身,沈家上下的仆人自从知道许州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对家里人保持了最大程度上的敬意,尤其是这位大公子,听说这些事也有他的影子。尊敬沈同更多的是因为他是一家之主,对沈俶则更是因为本事,毕竟十几岁就这样的人,真是没见到几个,沈俶如今在淮县,近乎成为“别人家孩子”的存在,惹得同龄人纷纷“惦念”不已。
沈俶不清楚对面的人想法,回过神来:“啊,走神了,抱歉,我这里已经写完了一封信,就辛苦你带回去交给母亲吧。”仆人接信告退,临走还感叹沈俶对待自己一个下人如此有礼,来沈家做仆人还真是赚了,现在其他人干羡慕还没门路呢。
沈溪看那人走了,有些不满地看向沈俶:“阿俶,你刚才是不是有些看不起张玉担任县令一职?”“什么,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十分意外啊”姐姐真是的,总把自己看的太片面“没什么意外的,张玉从父亲考中功名时就一直跟着,听母亲说也是某个家族出身,任劳任怨地这么些年,一个县令还不足以酬谢他的功劳,嗯,这是母亲说的,我也觉得提拔的有些奇怪,还以为是到律政司任职呢。”原来如此,那看来张玉也是值得,只不过以前沈溪怎么知道这些东西?沈俶想了想随后释然,是了,以前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家人都未必愿意见,何况外人,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沈溪没注意到他沉思的模样,依旧在说:“阿俶的能耐我们都知道,但现在你首要的还是科举啊,若不能考个好功名,多让人笑话。”姐姐终究不是穿越众,虽然思想比他人很开放,但还是深深扎根于这个时代没有超脱,总结起来一句话,万恶的封建主义,我怎么又要学习啊,心累。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子曰……”拿起书卷朗诵,沈俶顿了一下看向沈溪“姐,我要学习了,不要打扰我。”这人,还跟自己装样子,沈溪好笑着看他:“那就不打扰沈大才子了,小女子告退。”“不送。”沈俶端起架子,目送沈溪远去,这小女子一词从姐姐口中说来还真是别具韵味,沈俶一时心热,转而心里怒骂:“啊呸,臭流氓,你变了。”
心思开始真的投注到书上,现在除了看书也没得消遣,总不能去陪着两个小妹妹玩吧,打猎其实也好,但自己射箭的本事让段和低头不语不说,张方平要是知道自己在这不务正业,真就当着所有人的面修理自己一顿才是最要命的,老头自己就是最大的面子,其他人的面子值几个钱?命苦啊,还好孔老夫子他们的书待我如真,不然我可更闹心了,“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