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晗姌是被贺然吓醒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刚一睁眼就瞧见了贺然放大的脸,顿时所有睡意烟消云散。
“徒儿,你这一嗓子喊得为师头都要炸了。”贺然还委屈巴巴地埋怨她。
林晗姌深吸一口气,脸色不佳,“是让师尊你突然凑上来?本来不吓人,现在连鬼都能被你吓死。”真是白瞎了那一张闭月羞花的容貌。
“这不是见你日上三竿了还在睡,我只是想叫你起床来着。”贺然解释了句,催促道,“你可快些,听说今儿邵阳湖热闹的紧,晚了估计该人挤人了。”
“你不早说。”林晗姌嘟起嘴,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贺然摇了摇头,走出内室,“谁知道你跟个小猪一样,这么能睡。”他早膳都用完了,可她还睡得正香。真是不知道该夸她放心他这个师尊,还是该骂她心眼太大了。
收拾完,两人来到了邵阳湖边。此时此刻,邵阳湖边挤满了人,林晗姌几乎是和人脸贴胸着走。眼看就要撞上前面那个壮汉,贺然猛地一伸手,按在林晗姌脑门上把人揽了回来。
手掌下移,落在林晗姌的肩头,贺然微侧着身子为林晗姌挡去大部分人群。他嘱咐道,“这里人多,你可千万别和我走散了。”
林晗姌乖顺地点头。好不容易走出人群,来到一处人群稀疏的桃花林里,林晗姌刚坐下来就碰见了自己不想见的人。
眼见那人拔出佩剑,林晗姌赶忙解释了句,“兄台,咱们无冤无仇,你要是再拔剑,我和他可一起上群殴你了。”
唐御风警惕地看了眼林晗姌和贺然,并不松懈,“你打什么主意?”
她能打什么主意?你又不是貌美如花的天仙,至于这么提心吊胆么?可还没等林晗姌说话,贺然就抬手挡在了林晗姌面前。宽大的衣袖遮住了林晗姌的俏丽脸庞,他神色颇为冷漠道,“你想动手?”
一股浓郁的杀气在空气中酝酿发酵,唐御风直觉此人不简单,皱了皱眉,慢慢把剑收回了剑鞘。林晗姌说的没错,虽说他们之间的确是不怎么愉快,但并没有什么死仇。而当初的事情他也已经查明,确是不是邪教圣女所做,那他也没有什么和她有公务上的牵扯。
“你来这里作甚?”
听罢唐御风的问话,林晗姌翻了个白眼,“这邵阳城又不是你家的,本圣女爱来就来,不爱来就走。你可别拿你审犯人那套来对付我,本圣女可不吃那套。”
“你!”唐御风语噎。他发现自己还真是不能心平气和地和这人讲话,上次泼他一盆冷水,把他扔出邪教的事还没算呢,她怎么就这么理直气壮?捏了捏眉心,唐御风心里气得半死,“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林晗姌摊摊手,瞥向已经黑了脸的自家师父。贺然的脸色不好看啊,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和正派人士聊得太久了?转了转眼睛,林晗姌扯了扯贺然的袖子,“我饿了,我们去吃饭?”
对于早上只吃了一个包子充饥的林晗姌来说,刚才走的路已经把她胃里的东西消化完了。
贺然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发顶,无声地默认了。临走之际,贺然瞥了眼唐御风,眼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他想把这个碍事的人剁了。
走在街上,林晗姌瞧着贺然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生怕他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赶忙道,“消消火,后面那人无非是担心我们行不义之事。再说他成天日理万机的,也就这么一会儿得空,等一会儿他就该回去忙公事了。”
“乖徒弟还真是了解啊。”贺然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望着林晗姌的眸中一片深邃。
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话说林晗姌的直觉还真是准,觉得不对当即就辩解道,“不了解,不了解,我这不是猜的么。”
“猜的?”贺然拉住了林晗姌,凑近了一分,“你对他倒是挺上心,上次还特意放他出来了。”他一手把玩着林晗姌肩头的落发,语气幽然。
“不上心,不上心。”林晗姌一阵汗颜,怎么瞧着师尊这是吃醋了?也对,和大部分父母一样,估计也不会想自家的女儿被猪拱了。她轻咳一声,“师尊,你怕不是多想了,我对他可没什么意思。”
贺然看了她一眼,脸色稍微好看了点,“那你对他没意思,对谁有意思?”
林晗姌一噎,眉梢隐隐抽搐,觉得这师尊实在太胡搅蛮缠了,便翻了个白眼,敷衍道,“对你,对你成吧?师尊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徒儿很心动,这话好不好听?”
贺然被她逗笑,收回了手,眼底酝酿起一丝林晗姌看不懂的情绪。只见他点了点头,“就知道你觊觎为师的美貌。”
林晗姌:“……”卧槽!这臭不要脸的!要不是他闹脾气,她怎么可能说这话?他就听不出自己是在敷衍他么?!
来到一家酒楼,林晗姌又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贺然同掌柜嘀咕了几句,掌柜的态度又变的十分热情。第一次林晗姌只当有钱能使鬼推磨,可第二次林晗姌不得不多想了。
难不成,贺然还是这酒楼的背后老板?可也不对啊,邪教若真的这么有钱,哪里还需要门外弟子出外营生。
“就算你饿狠了也别吃碗啊,你看你都快把你面前的茶碗盯出个洞来了。”贺然拎着两坛子酒走了过来,开口打趣道。
林晗姌抬头瞥了瞥他,语气有着几丝不确定,“师尊,我总觉得你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在林晗姌的印象里,把自己带大的贺然虽然长了一副美人面貌,可性子却是沉稳,当真有着严父风范。但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个师尊的性格变得活泼了。如果不是确定这人脸上没有什么易容的东西,她定然要怀疑这人是旁人伪装的了。
“当然不一样。”贺然说道。
林晗姌挑了挑眉,只见贺然填满了自己面前的酒碗,笑嘻嘻地推了过来,“自打那晚为师梦见了自己未来媳妇后,整个人心境开阔,顿时觉得以前那些日子简直就是被狗了吃了一样。所以为师决定,以后一定要做个讨人喜欢的,这样遇到我媳妇好追人啊。”
林晗姌无语,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梦怎么听都是少儿不宜的梦,话又说回来了,这人说要做个讨喜的,怎么她倒是觉得这人处处欠揍?
“乖徒弟怎么不说话?”
“……师尊想我说什么?”
贺然一挑眼梢,“比如说,你未来师娘的样貌如何。”
“那师娘漂亮么?”林晗姌问得有些敷衍。
可贺然回答得却是相当认真,“漂亮,特别漂亮!在为师心里,就算是天下第一美人都无法与之相匹。”
闻言,林晗姌真想呵呵他一脸。这梦做的可真是美,他是梦见了天上的仙女不成?翻了个白眼,林晗姌只道,“师尊,有些梦白日里做做就成了,说出来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贺然:“……”一瞬的失语后,他喏喏地辩解道,“你,你不明白……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知道个鬼哦,她可不怎么想知道。林晗姌默默想着。
邪教。
“禀长老,我们派去刺杀的人全部都被除掉了。”
大长老听闻,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许璐坐在一边,气得把手中的帕子搅成一团,“林晗姌还真是命大!”那么多的人都没要了她和贺然的命,可真不愧是师徒,连命都是一般的硬。
“一群废物!”大长老把桌上的书折砸在了桌前单膝跪地的黑衣人身上,“一群人对付不了两个人,留你们何用?!”
“这……”黑衣人无奈地辩解,“属下们也不知为何刺杀的时候会有人突然出现,或许是贺然早就察觉到了这次的事,所以才提前做了准备。”
大长老心烦意乱地坐回了椅子当中,支着头不知想些什么。仔细算算,距离刺杀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现在才得到消息定然是教中有人刻意阻拦。想要贺然安然无恙,他偏不!
冷笑一声,大长老吩咐道,“传令下去,结集暗中力量,全面刺杀贺然和林晗姌。另外再把贺然离开邪教的消息散布出去,我倒要看看,那些正派人士坐不坐得住!”
“是……”
大长老冷睨了他一眼,“若是再办不好,你也不必活着回来了。”
大长老的命令一下,贺然那边没隔一日就收到了消息。捏着从信鸽上刚取下来的纸卷,贺然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望向床上睡得正香的林晗姌,心里多了几分踌躇。
他头一回,这般犹豫过。
他走到床边,轻轻抚了抚林晗姌的头发,“……你会等我么?”
林晗姌只觉得有个人很讨人嫌地逗弄自己,想也没想就抬手拍开头上的那只手,翻了个身,嘟囔道,“贺然,你别扰人清梦。”
贺然听罢,不禁失笑。虽然平时这丫头一口一个师尊叫的分外亲切,但果然心里从来没有拿他当过师父。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以后,也不必担心一些莫须有的问题了。
他勾起唇角,弯下身子轻轻吻了一下林晗姌的耳畔,旋即站起身走出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