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姬无天的生辰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古管家已经提前开始张罗了起来，宴席当天需要的食材，还有需要邀请的宾客名单，王府内的布置，要准备的事情不少。
戚素素知道这回事以后找古管家问了问，得知姬无天去边关之前王府自有一套规制，并不需要她多操心，便很干脆地当了甩手掌柜，让管家全权负责，她只需要考虑一下自己需要准备的礼物就行了。
还有姬小羊，这小家伙平日里就古灵精怪的，还不好好琢磨个与众不同的礼物出来？
便是戚素素问起来，他都是一脸神神秘秘，不愿意告之，还说等到了生辰宴那天自然就知道了。
戚素素也不是真的多感兴趣，他不说，她干脆就不问了。
之前陈季阳说要把她讲的故事弄成话本找戏班子排练，但中间时间太短，根本赶不上，便是匆忙弄上了，准备不充足的情况下也未必精彩，戚素素没多想便将这个待定节目直接从生辰宴中划掉了。
但她不太感兴趣，却有人对此大感兴趣。
“您是说，要将那个故事排练好以后，在中秋宴席上作为表演内容？”戚素素诧异地看向兴致勃勃的陈皇后。
陈皇后笑道：“是啊，你那故事我听云诗说了，确实别出心裁惹人唏嘘，重点是‘换头’这个噱头很能唬人，此次中秋宴席上会有别国地使臣前来，到时候把故事亮出来，保证将他们吓得一声都不敢吭。”
戚素素一脸了然，皇后这是专门冲着要坑歪果仁去的啊。
“可以，您有合适的戏班子人选就将故事稍加润色一下直接用就是，我没有意见。”
陈皇后高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那我这就安排人去准备了，索性距离中秋还有些时日，这段时间足够戏班子练习了。”
戚素素点头，然后问道：“您今日特意把我叫进宫里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件事吧？”
“还是你聪明。”陈皇后没有隐瞒，只是叹了口气，“还不是太医院的事吗，自从之前太医院两度在靖安侯府和江家那边没派上用场，皇上就有些不满意，都说太医院汇集了大殷所有医术最高明的医者，可在你面前，这些所谓最好的医者却着实显得有些无能了。”
戚素素：不知道说什么好，怪我咯？
“皇上也不是一下子就否认了太医院的能力，只是心里多少有点没底，万一哪一天宫里的哪位贵人身体出了差错，太医若是还说治不了可怎么办？再者，太医院的人本身也有自己的傲气，在你这里栽了两次跟头，一方面是面子挂不住，另一方面，更不想彻底失了圣心，万一以后有什么事了都只能去煜王府找你帮忙，太医院岂不是形同虚设？”
戚素素啊了一声，还是有点没听明白陈皇后想表达什么。
总不至于为了让太医院面子挂得住，让她以后给人看病时要收着点，能治都说不能治？还是让她给太医院当‘抢手’，挽回名声？
好在陈皇后没真的提出这些离谱的要求来，但说出来的话却依旧让她倍感意外。
“您说……太医院的人想和我探讨医术？”戚素素神色不免惊愕。
陈皇后特别坦诚地说：“说是探讨，我觉得他们更多是想和你学习自己不擅长的那些东西，比如你是如何给季阳解毒的，还有救江家大公子用的缝合之术，甚至在此之前你看的其他病人，他们都很感兴趣。”
戚素素一时沉默了，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让太医院的人和她这个王妃学习医术，那些老家伙们真的拉的下这个脸面吗？再说，她的医术也是有师承的，哪是说教人就能教人的？
青黛，红莲他们就不用说了，那是她得力的左右手，对她忠心耿耿，马首是瞻，阿西留在她身边学医后也是把她当师父一样尊敬着的，只是她没认师徒名分罢了，论天赋，阿西确实不符合她想收的徒弟的标准，得姬小羊那样的才能入得了她的眼。
不过……
凡事总有例外。
戚素素一脸精明道：“要我给他们指导指导，互相探讨，不是不可以，但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太医院怎么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可。”
说实话，她并不认为太医院的人医术就比她差，之前那几次只能说是恰逢其会，另外外科手术这方面确实有时代限制，但太医们传承了数代积累下来的医术中，未尝就没有值得她学习的地方，所以这事儿，还真不一定就是她吃亏。
陈皇后：“你说，想要什么？我帮你传达给太医院，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们应该都会答应下来。”
不答应也不行，一来有皇上的压力，二来他们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们继续落于人后，时间长了，京中权贵们对太医院就更不信任了。
“很简单。我听说，太医院内不但汇集了大殷医术最高明的医者，还有许多外界找不到的医学典籍，孤本，一些医药世家传承下来的医药集，历代宫廷御医留下的珍贵典藏。”
陈皇后秒懂，“你是想看太医院的那些医书？”
戚素素道：“我不会白占太医院的便宜，他们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会的，不太过分的，我都可以和他们交流，甚至交给他们。”反正有些东西也不是说学会就能马上运用自如的。
“我手头也有不少外界找不到的医书，可以他们进行一些交换，大家算是互利互惠，双赢。”
陈皇后笑了，“如此，想来太医院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皇后的办事效率相当高，说给太医院前线就立即让铃音去传话，前后不到一刻钟就得到了准信，太医院同意了戚素素的条件，并且话里话外地还希望能够尽快开始交流。
戚素素对此颇觉好笑，倒也没推脱，正好江家的事毕以后她也闲得很，趁着时间早，干脆麻烦皇后传信给王府那边，让人将她药房里的一些东西直接送到宫里来。
其中包括那几个人体模型，还有一些她自己抄录的这里没有的医书，她以前的病人病例，脉案等等。
等东西到了以后，和皇后道过别，戚素素就直接领着红莲她们去了太医院。
“这些就是之前传闻的煜王妃收藏的尸体吗？”太医院一群平均年龄五十岁的太医，还有医正，院判等太医院的官儿围着几个造型特殊的人体模型看稀奇。
自从戚素素回京后，关于她有收藏尸体的诡异癖好的事就传开了，只是后来随着她几次出风头，那些所谓尸体并不是真的尸体，而是行医救人用得到的道具，太医院中就一直有人想亲眼瞧一瞧这些东西。
今日亲眼见着了，确实非常古怪。
“敢问煜王妃，这些所谓的……模型？究竟要如何用来治病救人？”在靖安侯府时见过面的胖御医第一个忍不住开口询问。
戚素素随手一指针灸穴位铜人模型，“这个铜人诸位应该都能猜得到，就是为了让初学医者能够更快地掌握和熟记人体穴位，比起平面的针灸穴位图，直接做一个一比一的铜人，效果自然更加立竿见影。”
太医院内就挂着好几副针灸图，针灸本就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东西，不论专精哪一科的医者多少都会点，认穴位更是中医最基本要掌握的东西。
太医院的人以前从没想过还能弄这么个人体模型来，一群人越看越觉得妙，好几个人拍案叫绝，“太妙了！太医院也合该弄一个这样的模型出来，日后教导医女医生时也会更加方便，更快上手。”
之后戚素素又解释了人体脏器模型便于进行外科手术，当然了，即便不是外科医生，古人不做解剖，对器官的了解远没有现代人多，太医们对如此外露的脏器模型同样兴趣高涨。
再有戚素素带过来的那些她亲自默写下来的经典医书，千金方，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等等，里面记录着不少和大殷当下不同的药方，以及草药更多的疗效，搭配，足以让这些行医一辈子的太医们为之疯魔。
太医院内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虚心向戚素素学习他们不懂的医术，心中多少有些介怀和别扭，但看见了模型，又翻看了医书，还有戚素素给他们讲了几例她以前遇到过的病患进行的比较特殊的治疗，心里的疙瘩彻底散了，一个个如痴如醉的。
之前也曾说过，大殷中医方面的水平其实和现代差得并不算太多，这里也有刮骨疗伤，医书中也曾有记录开颅手术，只是这类医术大多成为传说，无法验证真伪，也没人敢亲自去试验。
便是一个剖腹产，大殷的医者都没有敢动手的。
曾有大胆的医者掌握一定知识之后在病患身上尝试，结果不是手法不够熟练导致失血过多而死，就是顺利缝合好伤口，最后却因为炎症和其他并发症导致失败。
多死几个人以后，自然就再没人敢尝试了，毕竟病患也不愿意做白老鼠。
而今有了戚素素这个成功的例子，太医院的人如何不想从她口中挖出更多成功的秘诀？
还有那些模型，戚素素很怀疑，给他们看得差不多以后自己如果说要将模型收走，他们会不会直接上手抢，不愿意归还。
别说，她刚生出这么个念头来，太医院的院判便笑眯眯地问她：“这几个模型，王妃可愿意捐赠给太医院？”
戚素素：“……”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