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离开吗。
——王都在搜查来自大殷的人。
戚素素低头看着什么都没有的掌心，脑子里却不断盘旋着娜依不久前写下的两句话。
此时，人已经离开了，因为别院里到处都是耳目，迦兰似乎也不允许娜依逗留太久，她没来得及问更多，更不确定这个女人是真的想帮她离开，还是，这是迦兰设下的陷阱？
戚素素若有所思地独坐了一会儿，之后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该吃吃，该喝喝，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之后的几天，娜依仍旧每天出现一次，并且明面上一副要和她做好姐妹，一起服侍好迦兰的态度，暗地里却不断交流，沟通，试探着对方的态度。
她没被抓来之前，曾经私下里和姬无天交流过一些东西，其中就包括他和他的人彼此作为暗号的一些东西，如果娜依能帮她将消息传出去，姬无天应该很快就能找过来，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几番下来，戚素素倒是看出了娜依非常有诚心，确实是想把她送走以防止影响到自己在四王子府中的地位。
换做是其他时候，她未必会把赌注压到敌对的人枕边人的身上，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或许真的要赌一把了。
曼陀罗已经在搜查姬无天的行踪，她担心迟则生变。
顺利将求救信息发出去后，戚素素就安心地等待姬无天的到来。
只是，自己人没等到，反倒是沉寂了好几天的迦兰再一次有了新的行动。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戚素素看似若无其事，眼底里却含着警惕地打量周围昏暗的密道。
这里是宅子一个不起眼角落下面的暗道，半个时辰前迦兰忽然带着她进入暗道一路往更深处走，却始终没说他们究竟是要去哪里。
虽然黑暗中不太好辨别方向，可有一点她却可以肯定，他们必定已经离开了关着她的别院的范围，这个认知让戚素素心里难免有些急躁。
迦兰莫非是已经知道了她让娜依给她传信的事，想把她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这些暗道也不知道通向哪里，里面四通八达的，岔道不少，可能不同的岔道过去抵达的地方也不同，很可能当初她被抓来的时候，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迦兰的人就是通过密道把她送到别院里的。
姬无天不知道密道的存在，怕是要吃亏。
就在戚素素胡思乱想时，走在前面的迦兰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
戚素素神色一凛，眯着眼往前面一看，这才发现密道似乎到了尽头，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个颇为宽敞的石室。
石室里的温度很低，戚素素刚走进去就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冷得搓了搓手臂。
迦兰见状，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个厚实暖和的白狐狸毛的披风披在了她身上。
为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戚素素没跟他客气，非常坦然地把身上的披风拢得更近一些，呼出一口哈气，问：“这是什么地方，你带我来这儿打算做什么？”总不可能是要把她关在这里吧？
就这里接近零度的环境，就算她身上披着厚披风，待不了多久也要歇菜。
迦兰眸光放在石室内部的某处，道：“带你见一个人。”
“人？”戚素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之前没怎么留意的石室内部的环境。
这列……看起来竟然和地面上的房间相差无几，除了因为是底下，光线比较暗，桌椅板凳，梳妆台，床榻，还有摆设用的花瓶，墙上的壁画，一应用具配置得非常齐全，且每一样都看得出价值不菲，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才享受得起的。
而在里面的床榻上，依稀可以看得见被褥下面隆起的一块。
真的有人？
戚素素眼神微眯，下意识地想，不知道是死人还是活人。
活人能在这种环境下待着吗。
可要是死人，把一个死人安置在这里，迦兰果真是心理变态吗？
戚素素左顾右盼，这里不会是墓室吧？之前他们走的也不是什么密道，而是墓道？
戚素素被自己脑补的可能性惊得再次打了个激灵，额头挂起黑线，如果真是这样，可就太晦气了点。
她可还怀着孩子呢！万一染上什么晦气影响到胎儿怎么办？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然而，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在随着迦兰靠近床边，看清楚床榻上那人胸口微微的起伏后，被表情微顿的戚素素团吧团吧扔到了一边去，若无其事地问：“就是这个人？”
迦兰嗯了一声，目光一直定定地望着似乎是在昏迷着的人身上，神色诡异莫测。
“现在人也见到了，然后呢？”嘴上这样说着，却忍不住在那人身上仔细打量起来，目光意味不明。
一个女人，还是个毁了容的女人……不知道这个女人和迦兰是什么关系。
迦兰道：“她身上中了毒，你看能不能解开，还有她的脸，能恢复吗。”
戚素素挑眉，“你是想让我救她？”
迦兰嗯了一声。
戚素素却没急着过去给对方号脉查看，反而似笑非笑地问迦兰：“我凭什么要平白无故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还没有一点好处。
迦兰这才扭过头看了她一眼，“你应该没忘记自己现在还是阶下囚吧。”
戚素素呵呵笑，“某些人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我，要让我做王妃来着，现在这就又成阶下囚了？”果然，男人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不等迦兰说什么，戚素素又道：“就算是阶下囚也是有选择权的，我若是不想救，你又能奈我何？”治病这种事可逼迫不得，毕竟，一旦逼急了，说不准到时候她在开的药里动什么手脚呢，是吧？
迦兰倒是没生气，反而很了解戚素素性格地问：“那你想如何。”
戚素素快速说：“没有报酬，面谈！”
迦兰失笑，没想到她在这种时候还不忘了要赚银子，不过转念一想，这就是戚素素啊，和他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时没有任何变化。
“可以。”迦兰很痛快地说：“只要你能把她医好让她醒过来，我可以付给你十万两的谢礼。”
戚素素在心里‘哦豁’一声，差点对迦兰吹一声口哨。
太大方了！
随口就是十万两的谢礼，她这几年也算是赚了不少，要价也不低，但如此昂贵的诊金还是头一遭。
一般情况她肯定不会收病患这么多银子，不过既然是迦兰这个‘绑架犯’嘛，对方主动给，她没道理不要！
“看在银子的份上，我就帮她看看，不过我花说在前头，这笔银子你必须先付一半，另一半可以等彻底治好以后再给。”
“没问题。”迦兰对站在一边没什么存在感的一个暗卫一挥手，后者直接从怀里拿出了几张万两面值的银票五张，明显是早有准备。
戚素素干净利落地把银票收了，这才坐到床边，从被褥里将毁容女子的手腕拉出来，开始给对方号脉，同时还不忘了问：“舍得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解毒，看来这个人在你心里的地位不低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知道的关于迦兰的信息越来越多，她也越发不相信他嘴上说的什么心悦于她，想让她当四王子妃的屁话了。
迦兰从进入石室开始，几乎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这个不明身份的女人身上，说不是心爱之人她都不信。
她觉得，这个女人在迦兰心里的地位估计比那个叫娜依的侧妃重要多了。
只可惜，等了半天没见迦兰有半点要回答的意思。
戚素素暗自撇嘴，得，这是根本不打算告诉她了，不说就不说，当她很喜欢听八卦么。
戚素素开始专心给新的病人做诊断，顺便还要查看一下对方的毁容情况究竟有多严重。
这一检查，少不得要对女子的面部仔细观察一番，然后意料之中的根据其轮廓判断出，对方毁容之前可能是个不可多得的绝世美人。
想也是，要是长得不好看，又哪里能入得了至少外表很芝兰玉树的迦兰的眼呢？
正因为确定了对方容貌上乘，戚素素一边惋惜好好的美人大半边脸都布满了烧伤的同时，一边又暗自吐槽迦兰对她的表白就是一堆狗屎，完全没走心。
诊断结束后，戚素素才站起身退到一边，从迦兰身边的暗卫手里接过干净的手帕擦了擦。
迦兰没有急着追问她结果，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戚素素暗叹了一句‘真有耐心’，随后就主动说：“她身上中的毒确实不太好解，似乎是糅杂了数十种罕见的毒虫毒草混合而成，加上她应该是经历了一场火灾，剧毒和火毒结合在一起产生了变异，故而解毒难度又提高了不少，昏迷不醒也是因为毒素变异导致。”
迦兰微一颔首，“能解吗。”
戚素素：“需要一点时间。”
迦兰，“需要什么东西，只管说。”
说罢，又看看女子的脸，“她的脸能恢复过来么。”
戚素素皱了皱眉，“她脸上除了撒后上还有几道利器造成的伤疤，看得出之前应该是进行了一定治疗和恢复，不过效果不太好，我倒是能尽量让烧伤和伤疤都去掉大半，但要想完全恢复，不可能，肯定要留疤。”
迦兰微微垂目，许久后才说：“尽力就好。”
戚素素看了他一会儿，嗯了一声，“看在银子的份上，自然会尽力。”
只不过，有一句戚素素却没说出来。
这么大面积的伤疤要想去除，不但需要消耗很多精力，更需要很多时间。
她未必还能被拘在迦兰这里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