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宫。
“儿臣儿媳见过母后，给母后请安。”姬无天和戚素素同时向气质雍容华贵，面色冷淡的太后行礼问候。
戚锦阳说不出为什么，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太后天生没有好感，直觉不想叫皇祖母，便只是跟着低头行礼，没叫人。
太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半晌都没有叫他们免礼，但姬无天却直接拉着戚素素直起了身。
太后见状眉头狠狠地拧了一下，她一向不喜欢姬无天这种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态度，不论何时看了都无法改变这种想法，而今忽然又多了一个戚锦阳第一次见她都不知道叫人，又长得和姬无天一个模子刻出来，更是让她打心眼里不喜欢，丝毫没有要装样子的意思，毫不掩饰地责问：“回京半月都不知道主动入宫来请安，煜王妃好大的架子。”
随后不等她开口，和端丽的五官极不相符，显得有些犀利刻薄的眼眸落在戚锦阳身上，“这便是无天的子嗣？见了哀家都不知叫人，煜王妃，这便是你教导出来的结果？”
戚素素正要说话，却见姬无天率先道：“不让王妃入宫请安难道不是母后的意思吗？莫非是宫里有人传达上意有误？若是如此，便要好生查清楚究竟是谁有如此滔天的胆子，敢欺上瞒下，假传懿旨了。”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往太后身边的苏嬷嬷身上扫。
太后但凡有什么要传达的旨意，都是苏嬷嬷出面传递，若是有人假传消息，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苏嬷嬷。
苏嬷嬷听出煜王的暗示后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看了眼太后，后者眼底里飞快地闪过一抹怒意，却在想起姬无天的脾气后只能强压下火气，转而继续刁难戚素素。
她奈何不了姬无天，还奈何不了一个戚家的女儿吗？
“煜王妃！你可知罪！？”
戚素素一脸不解，“敢问太后儿媳何罪之有？”
太后道：“你分明早就为煜王诞下子嗣，为何一直隐瞒不报？”
戚素素无奈道：“没人和我说过生儿子一定要广而告之啊。”兴师动众的，干什么？普天同庆吗？
太后更恼了，这种事难道还要人教？为皇室诞下子嗣自然要上报，不然玉牒不想上了吗？
“煜王之子而今已有五岁，却仍然未上姬氏玉牒，岂不正是你隐瞒不报之罪过！？”
戚素素叹气，“太后既然这样说，那便算是我的错好了。”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给皇家添了个儿子可是喜事，是有功，总不能因为她把孩子生了，还要罚她，不然她难道还应该把孩子流了才算正确？嗤。
太后对戚素素这般无所谓的态度更气了，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姬无天一个德行，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简直岂有此理！
太后很想狠狠地训斥一番，最好是罚跪，罚闭门思过，随便罚什么都好，必须看她受罪，自己心里才舒坦！
可惜，姬无天就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她，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神时而看向苏嬷嬷，分明暗含着警告。
她敢动他的王妃，他便敢拿苏嬷嬷开刀。
苏嬷嬷是太后从入宫一来便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的忠扑，为她做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少了一个苏嬷嬷，太后日后在宫中想做点什么都会极不方便，皇上不可能会给她机会培养一个新的苏嬷嬷。
当初是太后给他赐婚，太后对他的不喜从来不曾掩饰过，她选的王妃人选，他很难不认为两者之间有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包括他的王妃忽然懂得医术，若是背后太后的手笔，似乎就说得通了。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将他的王妃和苏嬷嬷放在同一个天平上，太后会选择保谁？
姬无天看似冷淡的脸色背后，却暗含着旁人看不透的恶意和试探。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换了个话题。
“煜王妃，听说你才刚回京就将煜王府后院的许多侍妾给处置了？作为王妃，应当更有容人之量，你不为无天择选更多贤良之女为侧妃，夫人就算了，还要清空了后院，可知你此等善妒，会为皇家在民间的名声抹黑？”
戚素素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母后这可就冤枉儿媳了，儿媳可没有清空煜王府的后院，不是还留了四个人吗。”那四个人难道是死的吗？
“何况处置侍妾的是王爷，王爷如何决定，又岂是儿媳一个妇道人家可以干涉的？母后这就难为儿媳了。”
姬无天瞥了她一眼，这锅甩得倒是干脆。
“而且儿媳听王爷说，处置掉的那些侍妾可都不安分得很，一个个包藏祸心，趁着儿媳和王爷都不在家便擅自拿了别人的银子，将王府的信息传递出去，谁知道背地里谋算着煜王府的什么，真是想想都让人一阵后怕。”
一直装壁花的戚小羊本来还对太后不断找他娘麻烦的举动感到厌烦，这会儿却忍不住在心里爆笑起来，很想给他娘点个赞。
“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家王爷自然是不可能继续留着的，难道母后觉得王爷这样的做法不对吗？”
太后：“……”就算她心里的确这样想，也不可能承认啊！
太后没想到戚素素竟然如此伶牙俐齿，越发后悔当初怎么就给姬无天选了这么个王妃！
明明传闻中的戚家嫡出大小姐根本不是这种性子，按理说应该很好拿捏才是，怎么忽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难道是戚家故意糊弄她？
想到这里，太后不禁对戚家生了恼。
戚素素注意到姬无天从头到尾毫不作为地由着她胡说八道，既没有要附和的意思，也没有反驳。
她又不是傻子，如何感觉不出姬无天微妙的态度，一开始还有点想不明白，但看看太后，再看看他，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关键点，随意表情变得头疼起来。
看来，要想日后在煜王府继续过她的好日子，还得找个机会和姬无天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次，她不知道他和太后之间有什么矛盾，但她并不想成为两者博弈间的一颗棋子，可以用完就扔的炮灰。
有姬无天护着，戚素素本身又不是好欺负的，太后费了不少力气却最终什么目的都没打成，最憋屈的是，第一次见小辈，孙儿，按照规矩还必须给见面礼，礼还不能太薄！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好气！
一家三口离开安宁宫时，还没等完全出安宁宫的宫门，就听见了里面传出茶杯被摔碎的声音，三人互相交换着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要单独和皇兄说些事便不和你们一同去了，皇嫂和太后不同，不会找你的麻烦，只管放心就是。”姬无天这话不知道又多少是真心的，戚素素也不在意，看他径自往前朝方向走，耸了耸肩，牵着戚小羊的手跟随领路的宫人前往御花园准备迎接下一场应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