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和卫贵妃不说是心机特别深沉的人，但能坐稳皇后贵妃之位，该有的头脑都不少，如何察觉不出她语气中有异，笃定其中必定有些缘故，对视一眼，倒是难得默契地决定随了戚素素的意思，把人留下。
但这个黄若琳却是在她们心里挂了个号，不管是复选还是皇上亲选时，都要留个心眼，以防有什么不妥当的后续。
后面戚素素就没开口了，甚至轮到黄若琳表现自己时，也没露出任何痕迹，后者知道她是王妃，却没什么特别想法，只尽心展示自己，表现还算是不错。
第三批秀女表面上看，无波无澜地结束了初选，戚素素没有多做停留，秀女前脚一离开，她后脚就和皇后贵妃告辞。
回到王府后，问了下人姬无天在不在，得到肯定答案后便风风火火地开到了主院的书房。
“姬无天，我有事和你说。”
正和邢峥谈事的姬无天并没有因为戚素素没有敲门的举动感到不快，反而诧异地挑了挑眉，将手里的公函交给邢峥道：“后面的事你自己看着处理就是。”
邢峥很善解人意地对戚素素行过礼后便拿着公函先行离开。
姬无天给戚素素倒了杯茶，问道：“皇嫂不是找你入宫吗，可是在宫里遇到了什么事？”
戚素素结过茶水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随手一抹嘴，双目散发出奇异的色彩：“你可知我刚刚在宫里见到了谁？”
自打第一次姬无天在戚素素身边安排了暗中保护的人而没得反感后，基本每次她出门时，身边都会有一二暗卫跟随，但入宫的时候人只会在宫外等候，戚素素回来地快，姬无天自然无从知晓她那边遇到了什么。
“遇到了谁？”姬无天顺着她问。
戚素素道：“你知道黄若琳吗？”
姬无天皱眉想了一会儿，“不曾听说过，是京中哪个贵女的名字？这两日皇嫂那边倒是似乎要帮皇兄选京一批贵女，你口中的黄若琳，是其中一个？”
戚素素表情阴测测道：“没错！据说是户部员外郎之女，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姓黄的，就是之前到我医院找我落胎，还敢派人找麻烦的那个黄衣女子！”
姬无天眼眸中先是划过一抹惊愕，没想到他这边还没查到人，戚素素倒是先碰见了当事人，回过味来后又觉得说不出得荒谬，“所有秀女不论出身贵贱，都必然要先经过宫中嬷嬷们验身，无法通过者直接剔除，甚至很可能会被问罪。”
毕竟，谁都知道，要伺候皇上肯定要最先保证有清白之身，否则让皇上享用已经被其他男人碰过的女子，等于是蔑视皇权。
“是啊。”戚素素扯扯唇角，表情意味深长，“我也很想知道，这位员外郎之女是有多大的本事，竟能瞒天过海到了皇后面前。”
不是处子也就算了，甚至还是个怀了别人的孩子落过胎的，这性质就更严重了。
她之前还猜测黄若琳最多只是寻常商户人家，顶天了是类似首富或者差不离的身份，在商圈里地位数一数二，但官家的小姐就敢这么玩，还敢选秀入宫？这年头的官家小姐玩得都这么刺激吗？拿自己和全家的性命开玩笑啊。
姬无天面色有些沉，“人是如何处置的？”
“没处置啊。”戚素素摊手：“我倒是想当时就上手给她一巴掌帮红莲出口气，但宫里耳目多，又是当着皇后还有卫贵妃的面，我要是真做了什么，回头没法解释。”京中可没多少人知道她‘圣手仙’的身份，她当众做了什么不是变相地自爆马甲吗，回头随便什么有心人一查，很容易查到‘圣手仙’头上去。
“人我让皇后暂且先留下待定了，真让她留在后宫是不可能，但具体要怎么做，我暂时也想不到万全之策，总不能当场直接告诉皇后吧，到时候真闹起来，感觉不太好，所以这不是来告诉你来了吗，你看怎么做合适。”
事情闹大了，不只是黄若琳要完，皇室的颜面也不好看，她估摸着这事儿肯定要压着，能尽量少点人知道就少点。
哪怕黄若琳算不上皇上的人，也是差点让皇上戴了绿帽子的人，戚素素心里是越发觉得对方胆大包天，坑到她头上还不止，还想坑一国之君。
怨不得当初想早点恢复身体，若是她真入了宫，肯定是想方设法地往上爬，身体没养好，就算得了皇上临幸也没机会怀上，这就先天比其他人少了一个大优势。
她不知道黄若琳的父母知不知道她做过的那些丑事，但要打点验身人员，顺利过关，不管是户部员外郎那不算很高的官职，还是黄若琳自己想法子，其中必定都费了不少功夫，结果却在她这里被逮了个正着。
这就是命啊！
姬无天也清楚此事非同小可，他想的比戚素素还要更多一些，既然黄若琳能够避开验身的步骤，那么除了她，那么多待选秀女当中，是否还会有其他人用了类似的手段？
有戚素素在，黄若琳是摘不干净也逃不掉的，但若有其他人，他们却是防不胜防。
姬无天不是皇帝本人，无法替他的皇兄做这种决定，只能让戚素素先在府里等着，事不宜迟，他要入宫一趟，将事情亲自告诉皇兄，让他自行定夺。
然后……
御书房内，听姬无天说了户部员外郎之女和不知名人士苟合，并且还落了胎的姬无夜，脸色直接绿了。
“你说的是真的？你如何对黄家的女儿私下里的丑事这般清楚？”姬无夜倒不会怀疑自己这个弟弟有什么二心，只是觉得奇怪。
在戚素素同意之前，姬无天不好将她另一重身份道来，只道：“皇兄也知王妃懂得医术，且医术不俗，从一个人外貌中的一些改变，以及走路的姿势等，都可以判断得出一个女子是否还是完璧之身，黄家的小姐落胎时日很短，面上也显露出了几分，便被王妃看了出来。”
这是他出门前戚素素特意给他的说辞，否则凭他这个医学方面的门外汉，哪里想得到如此合情合理的借口。
姬无夜本就是只是随口一问，得到了答案后除了再次感慨一下煜王妃医术过人，倒是没旁的想法，这会儿他更恼怒的是黄家欺上瞒下，欺君罔上的作为。
“区区一个员外郎都敢做下这等胆大包天的事，朕真是给他们脸了！”姬无夜气得脸色发青。
姬无天提醒道：“有一就有二，黄家那边能瞒天过海，保不齐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黄若琳，建议皇兄重新选定验身人选，将所有待选秀女重新检查一番，免得还有漏网之鱼。”
“你不说朕也会这样做。”姬无夜想到自己差点被带了绿帽子，并且可能还有几顶绿帽等着他戴，真是恨不得干脆取消了选秀活动算了！
好在他懂得分寸，再怎么恼怒，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上风，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平定了情绪，沉声道：“此事不能声张，便是要重新查验，也要寻个合适的理由，不能引起人怀疑。”
“趁着这次的机会，倒是可以拔去一批钉子。”姬无天漫不经心地说道。
姬无夜神色一顿，和姬无天交换了一个眼神，心情回升了不少，“你说得不错。”
古往今来总有些朝臣，宗亲往宫里塞人或是收买宫人做眼线，身为一国之君，便是知道这些猫腻，却不可能杜绝所有，最多是将一些过火的想办法除掉。
这一次，岂不正是送上门的好机会？
话是这么说，姬无夜想到那个黄若琳，心里该憋屈还是憋屈。
身为出身良好的官家小姐做了那等禁忌之事也就罢了，还敢来选秀，安的是什么心？没得恶心人！
想想姬无天后院里多安生？怎么到他这儿就如此倒霉？
姬无夜再次忍不住抱怨：“无天你就好了，后院里都遣散处置得差不多，只有一个王妃在，不知道多省心，王妃还如此能干，你说朕怎么就没你这么好命呢。”
姬无天默默地看他：王妃省心？这话是认真的吗？
姬无天想到当初戚素素刚回王府时，每次他就寝时门口摆的那一排不论放回药房多少次，总会重新出现的人体模型，幽幽道：“王妃可没有皇兄你以为得那么省心。”
姬无夜压根不信他，摆摆手：“你这是秀恩爱秀到朕面前来了？差不多就可以了，朕可不想听你和你的王妃之间私下的什么情趣。”
姬无天：“……”并没有。
真有什么情趣，他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姬无夜打趣地看他：“当初你刚回京时分明对戚锦玉很是不喜，这才多久，变化就如此之大，朕瞧着戚锦玉不似是有什么歪心思的，锦阳也聪明懂事，日后你和王妃好好的，朕和皇后便也能放心了。”
姬无天眸色微动，选择性忽略了某张五年字据，面色不改地点头：“我们一家三口自然会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