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与客厅是相通的，中间就一道玻璃门相隔。此时刘惠趴在沙发上，正怔怔地看着王大帅忙碌。
在女人眼中，会做饭的男人身上永远散发着一种特殊的光辉，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刘惠与王大帅相识经年，并非刚知道他会做饭，也不是第一次看他下厨房。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细细观察过。
这两天接连发生的事情，让她没办法不注意到王大帅。她也知道自己如今这个状态有点小危险，但她却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只有在王大帅偶尔回身的时候，她才会迅速漂移视线。
两菜一汤，没用去王大帅多长的时间。
“每次都是番茄炒蛋，我说你怎么这么喜欢这道菜。”王大帅将最后一盘菜摆好，随口问道。
看着眼前的番茄炒蛋，刘惠的神情却变得低落：“因为这是以前外婆经常做给我吃的一道菜，她……两个月前走了。”
“对不起，”王大帅没来由跟着难过了起来，“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刘惠却是笑了笑，“没事的，已经过去了。你知道么，你的番茄炒蛋里有外婆的味道，所以我以前一直喜欢吃你做的这道菜。”
“我是跟我一位长者学的，她是我的启蒙老师。”说着，王大帅不禁回想起自己的老师。
“说说你老师吧。”刘惠轻声道。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是孤儿。一直都在孤儿院长大，我老师叫孙育霞，是我当时的班主任。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她把自己的余生都奉献给了我们这群孤儿，从学校退休之后，还在用她的余温温暖着我们。在我心中她就是最美的晚霞。
小时候我比较顽皮，许是太顽皮了，其他孩子到差不多岁数的时候，渐渐地都被一些社会上的好心人领养走了。我却一直没人要。”说道此处，王大帅不禁自嘲一笑，接着说，“后来还是孙老师收留了我，供我上的高中。那时候她就经常做番茄炒蛋给我吃。”说道这里，他也忍不住笑了，“我就是那时候跟她学会的做饭。”
“那后来呢？”刘惠一直安静地听着，她也是第一次这么静静地听王大帅讲诉自己的过往。
“后来……我上高三那年，孙老师病逝了……乳癌。也是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她一直隐瞒着自己的病情，她……”王大帅说到这里已经哽咽，听得刘惠也是双眼通红。平复了一下，王大帅接着说道，“也是那次之后，我才知道孙老师其实还有一对儿女。”
“只是，他们关系并不好，一直都没有往来。孙老师对自己这对儿女似乎很失望，临走的时候想把房子留给我。她儿女当然不同意，还上医院闹了几次。呵呵，我跟孙老师生活了那么些年他们从来都没出现过，到分遗产的时候他们突然间都冒出来了，人哪——。”
“后来想想我才明白，为什么孙老师对我会要求那么严格。她教育了一辈子，偏偏自己亲身的孩子没有教育好，最后才把希望寄托在了我这。可惜，我也让他失望了，从大学出来这么久了，也没混出什么名堂。”
“你别这么说，你已经很好了，慢慢会好起来的。”刘惠安慰道，这一刻她忽然有些心疼王大帅，“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孙老师走了，我不想跟她的儿女纠缠，主动退出了。毕竟他们是孙老师的亲生儿女，孙老师已经给了我那么多，我不想再拿走本该属于她儿女的那一份。虽然这或许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你怎么这么傻，你那会儿高三啊，那你后边怎么过来的？”
“呵，”王大帅一笑，“我哪会那么傻，我当时是跟他们说好条件的。房子让我住到高考结束，并且他们要负担我大学第一年的学费。”
“那还是傻啊，高考结束到大学开学还好一阵子呢。你住哪啊？”
“咳咳，我那会儿哪想得了那么多，以为可以随便找份工作应付过去的。谁知好多人都把我当童工，不敢要我。还好最后有个好心的大叔收留，让我在他的餐馆打零工，不然真要去露宿街头了。”
刘惠嘟着嘴，一时还未能从王大帅的坎坷经历中走出来。王大帅此时倒是满血复活了，见刘惠这个样子，忙调整气氛，“好好的，我们说这些事干嘛，你看菜都快凉了。快吃饭吧。”
“小帅，”刘惠用一种饱含母性光辉的眼神望着王大帅，“没想到你小时候这么苦，相比之下我比你幸福多了。”
王大帅却有些受不了她这眼神，忙转移话题，“你这是干嘛呀，我这不都扛过来了吗。你看，现在不是挺好的。倒是你，确实应该好好珍惜。你不知道平时我有多羡慕你们这些有父母的孩子，以后周末多在家陪陪你爸妈。”
“哼，我倒是想，这是谁大周末的把我约出来的？”
“厄……以后，我说的是以后。”王大帅无语，这女孩子的心思跳跃的就是快，前一秒跟后一秒的转变太大了。
“小帅，”刘惠轻声道，这次显得格外温柔。
王大帅差点起鸡皮疙瘩，眼前这状态的刘惠他是真没见过，“又，又，又怎么了。”
“以后，以后周末你要没事，就来我家吃饭吧。反正我爸也挺喜欢你的。”
“……”沉默少许，王大帅心里感动，他知道刘惠是可怜他的身世，不过还是被温暖到了，遂点了点头，也轻声道，“好。有空就去。先吃饭吧，真要凉了该变味了。”说着，先动了筷子。刘惠“嗯”一声也跟着动筷。
这顿饭吃的有点安静，过程中两人却被一种名叫温馨的气氛包围着。除了昨晚在出租车里，这是他们第二次如此静静地相处。这种感觉让两人都很陌生，却很享受，于是谁都不舍得主动去打破。
……
“吃好了？”
“嗯。”
“我去洗碗。”
“别洗了，放着吧，晚上我回来再洗。”
“等晚上那多难洗，现在好洗。”刘惠坚持，一边开始收拾碗筷，“再说，刚吃完饭也得休息一下，不用着急出门。”
“好吧，那我帮你。”
“……”
厨房实在太小，且就一个蓄水盆，两人都挤在厨房倒都有些手忙脚乱。空气突然又变得安静起来，只有水龙头发出哗哗的声响，间杂着碟碗碰触的悦音轻和着。
离得近，王大帅都能闻着她的发香。离得近，刘惠彷佛听到了“咚咚”的心跳声，却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又或是彼此的。
空气彷佛变得燥热了起来，一阵一阵地刺激着她的小脸，于是那小脸开始渐渐，渐渐的红了起来，像熟透的苹果。空气仿佛又变得混浊了，让他觉得鼻孔似被堵住，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他却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惊动了身旁的她。
一个身似火烧，一个在窒息中煎熬。空气却似一个正在偷窥的看客，一边压抑着激动一边愉快的窃喜着。恍惚间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温柔的水流此时也调皮的释放着电流，两只手好不容易相触，下一刻就不舍着弹开了。
对望一眼，他终于看到了那通红的苹果，她却只敢死死地低着头。
“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你这屋子不通风，太闷热了。”说着她慌忙逃离厨房，通风去了。
一阵微风却恰在此时溜了进来，绕着他转了个圈圈，像极了报喜的精灵，顺便吹走了窒息的空气。他忽然间觉得呼吸通畅，空气是如此的香甜，傻笑跟着便凝固在了他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