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什么。秋岚,你一会儿要奏什么曲子?”
“我已经想好了,就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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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台上,铜锣被敲响,司礼上台,微微一躬身,然后道:“琴师大比第二轮,本轮轮空签为温琼毓温小姐所中,温小姐直接晋级第三轮。剩下三十二组人将开始第二轮的比试。”
“首先有请第一组,王奇,赵莹莹。由赵小姐先奏。”
台下赵莹莹抱琴上台。
方才听见铜锣响的陆时寒往下瞥了一眼,道:“第二轮开始了。”
傅瑾瑜点头,执棋落子,未被台下响起的琴声影响。
陆时寒只看了一眼,随后也收回了目光,将精力又放在了棋盘上。
面前的棋局中,傅瑾瑜正竭力给对方的白棋创造生路,看出来傅瑾瑜在让她,陆时寒轻笑:“为何不直接赢我?”
傅瑾瑜落下一子,道:“你不擅棋,若直接赢了,有何意义?”
听他这么直接道出她不擅棋,陆时寒弯了弯眼睛,道:“这么快就被你拆穿了,我的棋艺确实不好,少时为这个被一姐姐取笑数次了,奈何就是学不会。”
难得从陆时寒嘴里听到交好的朋友,在沙城那些时日也从未见除柳徽言以外的人去过城主府,傅瑾瑜抬眼问道,“还未曾听你提过除柳公子外的至交好友。”
陆时寒闻言,笑容淡了些,执手又落下一子,道:“我只有两个至交,一个是徽言,一个是那位姐姐。我与他们一同长大,只不过那位姐姐及笄便离开沙城了,之后再未见过。”
见她情绪似有些不好,傅瑾瑜没有再问,落下一子,决定了胜局。
放水这么久,终于被赢了,陆时寒轻笑,“别人下棋是绞尽脑汁赢,你倒好像为了输一般,让我许多子了。”
“胜的多了,难得如此。”
不知又为何,陆时寒能从他这番话听出来:赢起来很容易,想办法输更有意思。
这么想着,不禁令人感叹聪明的人有时就是令人生气。
这场棋边聊边下也下了几盏茶时间,台上大比依旧在继续。陆时寒正整理着棋子,耳边突然响起了有些熟悉的琴声。
侧耳听了一会,陆时寒道:“这琴声……是那位裘公子。”
将棋子整理好,傅瑾瑜道:“他在怀州很有名。”
“这琴声,当是位名士。”
温琼毓其人虽温婉,却有傲骨。琴是她最擅之物,在外人眼里,她甚至有些嚣张。在沙城时,任何比赛从不见她在现场聆听,每每只等自己上场,奏完就离开。唯一能听见的他人的曲子是自己上台的前一位,对于对手的琴半点不曾关注。
今日日升时只来抽了上台顺序便走了,傅瑾瑜看出她并不在意自己的对手,如今却关注了其他琴师,不禁将目光投向她。
感受到傅瑾瑜投向她的眼光,陆时寒转头,开口让人讶异,“今日……我能感觉到,裘公子和席小姐并不输我。”
不待傅瑾瑜回复,陆时寒又笑道:“我们接着下吧。”
傅瑾瑜点头应了。
另一处雅间,同样听到裘少诀的琴声,席秋岚微微正色道:“他和温琼毓都不容小觑。”
闻言,司徒昀逍也点头应和,“确实,即使在宫中也难听见如此琴音。”
听他这么说,席秋岚忍不住反驳,“宫中琴师琴技再好也弹不出意境,他们早被宫中的规矩磨的没有自我了。”席秋岚常住在京多年,入宫已成家常便饭,每每听见宫中琴师的琴声都忍不住说道说道。
司徒昀逍叹气,道:“秋岚,他们既已入了宫,弹琴便不是爱好,而是职责,他们需要想的不是有没有意境,而是如何弹出适合的乐曲。”
这句话席秋岚已听了无数遍,但却始终无法接受,她皱了皱眉,没再开口。
在一旁听着的江芷云见状,连忙安抚,“秋岚,别想那些了,快到你了,下去准备吧?”
席秋岚点头,抱琴走了。
见司徒昀逍有些蹙着眉,江芷云缓步而至,抬手轻抚了抚他眉心,柔声道:“昀逍,怎么了?”
“父皇有意封秋岚为郡主,想让她和亲,再过一月各国使臣便要来了,届时以秋岚这个性子,如何能接受?”
“和亲?”江芷云有些惊讶,“同哪国和亲?”
“夜郎国。”
这下连江芷云都皱起了眉,“夜郎国那般苦寒之地,秋岚怎能嫁去夜狼?”
司徒昀逍闭了闭眼,无奈道:“夜狼虽苦寒,可兵强力壮,盛产马匹,犹擅练铁骑,若同他们和亲,由夜狼训练铁骑兵,我国再不必怕匈奴来犯。”
话落,江芷云垂眸,眼中神色不明,“可,如何能忍心将秋岚嫁至那般地方,你们兄弟几人,从小就宠她,没让她受过一丝委屈,夜狼苦寒,民风强悍,若她在那受了委屈可怎么办?”
“唉,宫中公主甚少,适宜年龄的都已成了婚,不适年龄的,今年才九岁,甚至还有刚出生的,如何能嫁夜狼。几位皇叔府中也都是男儿,唯有秋岚。”
见事情无转圜余地,江芷云捏紧了衣袖,无话。
……
“第十一组,席秋岚,宋雪婉,由席小姐先奏。”
席秋岚抱琴上台,缓缓落座。
三楼雅间内,听见席秋岚三字,陆时寒从眼前密密麻麻的黑白棋中挪开心神,看向台下。
明艳的红衣女子正端坐着,抬手落在琴弦上,素手轻挑,琴声中泛起层层涟漪。与上一次不同,这次的琴曲宁静而幽深,丝丝琴弦上仿佛跳动着山泉淙淙,弹指间行云流水,演绎乾坤。
听了一会,陆时寒转头,执起棋子,思忱片刻落下一子。
待这局棋终,演奏也到了尾声,出乎意料的,陆时寒赢了这局棋。
没等她开口,傅瑾瑜用赞赏的眼神看她,“学的很快。”
陆时寒微扬了嘴角,道:“有些饿了,我们出去逛逛吧。”
知道她对其他琴师无甚兴趣,傅瑾瑜点头,道:“第三场应在戌时开始,用完饭再回来吧。”
陆时寒应下起身,没有抱琴,转头对雅间内小厮道:“酉时清河盏送来的玉劳烦你通知之前那几位公子,请他们暂时代为保管。”
小厮应下,道:“姑娘放心。”
陆时寒颔首,与傅瑾瑜一同行至了走廊,脚下缓步走着,每每落脚都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距任务目标7米…6米…5米…3米…1米。】
听见001的声音,陆时寒并没有停下脚步,目不斜视的从旁边的雅间走过。
【主人,根据演算,温琼毓如果没死,会被江芷云交给匈奴首领用以威胁温冀州,沙城半数人口包括城主府都死于匈奴之手,柳徽言为了救温琼毓也死在了大漠。】
陆时寒听了,依旧面不改色,同傅瑾瑜行至台阶处时一手提起裙摆,一手轻扶木栏,手腕上亮了浅浅一瞬的蓝色光芒。
【演算里还有多久匈奴来犯?】
【大概剩四个月,根据演算误差范围最多只有半年。】
没有再回复001,陆时寒刚踏下台阶,来到一楼,正要转身,又碰上了席秋岚。
“你去哪?”
陆时寒抬眼,见是她,笑了笑回道:“饿了。”
莫名的,席秋岚问她的语气一点儿都不尴尬,十分自然而陆时寒回的也十分熟稔。
席秋岚点头表示知道了,不过没有走开,倒是理所当然的道:“我也饿了,一起。”
“好啊。”难得的,二人都没有礼貌的问过傅瑾瑜的意见,席秋岚转身同陆时寒并排走着,将傅瑾瑜挤在了身后。
本想拒绝的傅瑾瑜,见陆时寒答应了便也没有插话,老实的被落在后面。
突然的,席秋岚问起,“你会在怀州留多久时日?”
“还不知,若无其他事情,应当大比过后就会走了。”
话落,傅瑾瑜脚步顿了顿,后又自然的迈步跟在二人身后。
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离开,席秋岚皱眉,道:“再留些时候吧,我在怀州只待一月,月末便回京了。”
陆时寒看着她,神情有些莫名,甚至难得的露出来平常没有的表情,挑了挑眉。
看她那变扭的神色,席秋岚瞪她一眼,“干什么?”
没有回答,陆时寒轻笑了笑,避开话题,问了别的:“你常住在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