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人这一生,最珍贵的,究竟是什么呢?金钱权利地位么,还是真情?亦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留住的时间?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却又好像回答不完。但是对于这里的大家来说,‘记忆’似乎是最渴望而又不可及的东西。我不是很懂,其实,倒也不想懂……
时澜
七时十二分五十二秒」
时澜带着小四坐在教堂的屋顶上看着下面的新郎新娘正手牵着手一步、一步的走向神父。
这对新人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来到神父面前,即将正式结为夫妻。新郎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他满眼温柔的看着对面的新娘,新娘则时不时抬眸回应着他。两个人的脸蛋红扑扑粉嫩嫩的,像极了蛋糕上点缀着的水蜜桃。台下的人们仿佛比新人还要更紧张,但是大家都竭力控制自己激动的心情,静静的聆听新人对彼此做出一辈子的承诺。
此时此刻,世界安静的仿佛就只剩下那句‘我愿意’……
“咯嘣,咯嘣……”小四在一边大口大口的咬着手里的薯片,时不时的拍一拍掉落在身上的薯片屑。
时澜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心想,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执著,分明就尝不出什么味道,却还是一包接着一包的往嘴里塞。
“前辈要么?”小四又一次伸过手里的薯片。
“拿开。”时澜冷冷的说。好在小四性格温顺,虽然看起来傻乎乎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似乎天生就没有脾气,正好跟时澜这种性格清冷的人互补。
然而时澜始终是一副‘冤家路窄’的样子,脸上写满了‘不要靠近我’几个大字。
“前辈,‘咯嘣,咯嘣’我们……我们还要在这个‘咯嘣’黑乎乎的结界里待……‘咯嘣’待多久啊……”小四一边啃着薯片一边问。
时澜掏出自己的怀表,‘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行走着。
“快了。”时澜面无表情的回答。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很蓝,云很白,风也很好闻,风铃被吹的叮当作响,花草树木好像也都活的特别自在。不过小四什么也看不到,也幸好她看不到,否则又该大吵大叫说自己恐高了。
“什么时候……‘咯嘣’我也能……能有自己的‘咯嘣’怀表就好了……对了,还有档案……”小四一边嘟囔着一边嚼着薯片。
“你不是发了毒誓要先拿回味觉么?”
“哦,对啊,我得先拿回我的味觉才行啊,那样我就能尝到薯片的味道了,说不定就有可能想起点什么。可是就我那点功德分,都用来换薯片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不过好歹我还留下个触觉,否则薯片都吃不了……”说着,小四往嘴里狠狠地塞了一口薯片:“还是……还是前辈好……前辈的五感……都在……”
时澜淡淡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四没有说话。有些时候,看见的,听到的,越少,反而越好。
“下面,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教堂里变得嘈杂起来。
“马上……”时澜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怀表。
‘滴答,滴答’,‘咯嘣,咯嘣’,声音此起彼伏。
‘滴答,滴答,咯嘣,滴答,咯嘣,滴……’
“走!”小四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澜早已不见了身影。
“前辈……等等我啊……啊,我的薯片……”
……
看着戒指正一点一点的穿进自己的无名指,林欣蕊感到如释重负,自己总算是给了他一个交代,也不枉他一心一意的等了自己这么多年。
“噔……噔……”突然,林欣蕊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高跟鞋的声音,与此同时,时间戛然而止,定格在对方为自己戴戒指的画面,四周的颜色正不断的褪去,最后只留下死寂的灰色。
林欣蕊不知所措,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上的婚纱正在慢慢地被鲜血染成红色。
突然,一串空灵的声音传入耳中:“林欣蕊,生于一九八九年,死于二零一九年三月四日上午十一时十二分三十二秒,享年三十一岁。”
“前辈,这下应该没有说错了吧。”小四笑嘻嘻的问,“不过……前辈,死因什么的不报真的没关系么?”
“形式而已。”说着,时澜伸出一只手:“时间到了,跟我走。”
林欣蕊诧异的看着两人,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哪,前辈,原来我们这次接手的案子是个新娘啊……好漂亮呀……”小四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过来,就明白了。”时澜将手又伸远了一些。
林欣蕊紧紧地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揉成一团,她用尽浑身的力气颤巍巍的抬起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刹那间,定格的画面仿佛玻璃被打碎了一般‘砰’的一声粉碎消失了,四周重新恢复了色彩,然而,再次看到的画面却是自己身中数刀躺在血泊里。
“我……我这是……不对,那是我?可是我明明在这里……可是……怎么会……”
小四翻了翻手中的档案叹了口气说:“嗯……简单来说就是呢……唉……你刚刚被人用刀子捅死了,虽然我什么都没看见,不过前辈的档案上是这么写的,然后……然后……额……我们是负责接收死者灵魂的人,对对对,就是这样了。”
“你……你们……你们是……死神……?”林欣蕊用颤抖的不成样子的声音问。
“嗯?死神?什么死神呀……前辈,她说我们是死神呢……不过你……你这么讲就未免太抬举我了,嘿嘿……额……咳咳,我们只不过是负责为灵魂引路而已,准确的来讲我们是‘安’‘魂’‘者’。诺,你看,我们这不是特意赶来接你了。嗯……总而言之,你现在需要跟我们走了……”
“话太多了。”时澜拿过小四手里的档案,翻到新的一页,空白的档案页上瞬间又出现了一个人名:“接下来还有工作要做,不要浪费时间。”
“是,前辈!”说着,小四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
“我……死了?怎么会……”林欣蕊这才战战栗栗的看向自己尸体的方向,刘宇正抱着自己哭的撕心裂肺,周围乱成一团,哭的哭喊的喊,只有妹妹站在一旁放声大笑,她的手上身上沾满了血,那把已经染成红色的匕首静静地躺在妹妹的脚边。
“欣……欣惠?是……是欣惠?”林欣蕊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地念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前辈,她看到什么了啊,怎么在发抖呢?”小四站在时澜身后拎了拎她的衣角问。事实上,看到一个刚刚戴上婚戒却连句‘老公’都没来得及喊的新娘就这么死了,小四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时澜转过身盯着小四:“我没兴趣。”顿了顿又说:“你也不该对这个有任何兴趣,不是跟你说过好多次了。该走了。”说着,时澜扶起瘫坐在一旁的新娘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四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随后追了上去。
之后是魂飞魄散,是孤魂野鬼,还是转世为人,何去何从,就要看自己生前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