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家二公子与赵策天论道比武已经过去了许多日,城内集市街坊依旧于此战津津乐道,更有人谈论那日四大家主齐显身,或是苍穹山楚家,越家那个林家小子参悟龙游绝影书等云云。
嬴无为受了挫败,即刻进往赢家剑冢闭关不出。
越家湖心亭
天正早,湖面上还起这浓雾,挥散不开,北风送入亭内,带来丝丝寒意。林家书坐在蒲垫上,取下一旁架子上烧的正沸的茶壶,斟上一杯热茶递给对面的越晚晴,“越姑娘,如此时间便叫你过来,实在抱歉。”
越晚晴一袭白色衣裙,委地而坐。她接过茶,微微抿了一口,嫣然笑道:“林公子不必客气,龙游天影术实在晦涩玄奥,甚难理解,我虽无缘学去,但与云凤行气诀应当有些渊源,想来是能帮助你一些的。”
那日林家书曾对唐依桐抱怨龙游天影委实难学,上面一些御气的精妙之言自己这几日始终参破不得,唐依桐观他求道心切,言语之中尽是焦急懊恼,便不向往常一般调笑他两句,
“你这龙游天影术与云凤行气诀乃是越家道术绝学,两部道术颇有渊源,你若真是不懂,向她请教也无妨。”
于是今日自己方才冒昧请来越晚晴,希望能在上面指点自己一二。自从决意踏入修仙一途,自身的谜团便是越来越多,那晚神游太虚遇见的神秘老者,那卷道经,凌虚游云步,亦或是黑魔谷的那个轻烟,太多太多是自己看不清的,现在恍若置身在一片迷雾之中。
唯有那上清宫,他隐隐感觉到,找到它,找到它就能明白了。
而接触那块悟道石是找打上清宫的一条珍贵线索,自己终究不想这般轻易的放弃掉,现在唯有尽快提升自身实力。
林家书着一身白袍,发上的那顶白玉琉璃冠价值不菲,是越泷川前几天赠与他的。林家书长得颇似他娘,眉眼清秀。此刻他戴上,白袍玉冠,倒有一股一股风流倜傥之气。越晚晴美眸流转,在他脸上滚了两滚,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林公子是哪里不懂?”越晚晴柔声道。
闻言,林家书略一沉思,缓缓道:“龙游天影之术讲述的乃是御气之道,上说御气之妙在常行与所当行,常止于所当止,心随气动,气由身行,道法自然,妙意横生。”
越晚晴臻首,“其中有何不明之处?”
“何谓行所当行,止所当止,何谓心动气动,气行身行。”
“道曰:天得一以清。天地之气为清元,一便是道,天得道衍生清元之气,清元之气演化天地万物,你、我皆是如此,气化万物自有其道理。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此一言的精妙便在‘自然’二字上面。”
“如何为自然?”
“无为方显自然,为无为则无不治。”
“这讲的是愈发的玄奇了,若是无为,难道与人相斗时便就要束手就擒么,那怎的就算道了。”林家书迷惑道。
越晚晴轻轻一笑,灿生春花,她素手一抬,指着湖上的浓雾道:“林公子可看见湖上的白雾了?”
“自然看的见!”
“除了这白雾,还能看的见什么?”
“还能看的见什么……除去雾,就只剩这一湖寒水了,白雾茫茫,焉能看得见其他事物……哎呀,还有眼前一个清丽动人的仙女姐姐!”
林家书实在捉摸不透,最后忽然瞧着面前娇美的越晚晴忍不住打趣道:“如此动人的仙女姐姐,定是天上的明星掉下来的。”
越晚晴听得他这般一说,也不生笑,“林公子莫要打趣我了……若是眼看不见,就心去看吧。”
“用心去看。”林家书喃喃道,脑中电光闪过,登时好似明白了什么,他紧接着如此推想下去,
“道曰:道不可名,触之不得,视之不见。绳绳而无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相之相,无物之状……”
“是了!”林家书猛然惊醒,一脸喜色的看着越晚晴道:“我明白了。”
“林公子可是明白了什么!”越晚晴笑着瞧着他,从他神情中便知晓他已经参透了其中的玄奥,心下亦是欢喜。
林家书指着湖上的白雾,“是道,除了一片迷茫白雾,还有道也在其中。看雾翻涌的轨迹,湖水泛起的波浪,是气得作用,气按照道演化他们,这种道便是御气之道。行与所当行,止与所当止,气动心动,身行气行。不是我在使用气,亦不是气在使用我,道是我,我亦是道,两者道义皆是相同的。”
他突然跳了起来,眉宇间神采飞扬。气府清元顷刻涌出,金光绽放,周遭原本平静祥和的清元似乎受到影响,开始躁动活跃起来。
林家书手捏法诀,兀自运起龙游天影术,天地原本躁动的清元,与他气府内炼化的清元相应相和,竟是渐渐的变得柔和顺从。
轻移脚步,踩出凌虚游云步,收去手印,双臂腾挪变化,林家书径直的在亭中舞动起来,脚步忽快忽慢,一会儿是轻盈矫捷,一会儿凝重滞带,身形晃动间带出道道虚影。
曤如羿射九日落,皎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身形飘荡,恍若回风之流雪,朦胧中,又似轻云之蔽月。
越晚晴看的惊奇,忽的明白这一行一止,一扬一抑,行乎行所行,止乎止所止,动时便如行云流水顺畅自然,止时便如巍峨高山凝然不动,此中莫不是按着道的行迹。
大道自然,气之所向,身之所往,天地清元不断朝着他聚集,引动湖上的浓雾向着亭中聚拢过来,
亭中少年的身影逐渐隐没在一片迷雾之中,越晚晴瞧着雾中还在忘情悟道的林家书,一时有些痴呆,秋波流转间带出丝丝异样的色彩。湖心亭成了周围清元汇聚的中心,清元风暴引得亭中风声大作,隐隐竟是能闻见龙吟之声。
越晚晴白裙委地而坐,饮下最后一口茶,嘴角勾出一抹微笑之意。旋即娇躯一飘而起。裙带飘舞,青丝飞扬。她笑道:“用我的云凤行气诀试一试你的龙游天影术。”
清脆的嗓音刚是落下,便是一只手掌带着绵绵密密的清元拍了过去。林家书见状,旋即并指为剑,指尖金光涌动,轻点掌心,依旧是当日对越不平使得那招,但越晚晴不似越不平,皓腕一转一收,便是化解此中清元暗劲,当即嫣然一笑,“再来!”
二人雾中不断相互拆招,身形在雾中来回穿梭,太液波翻,玉冠霓裳和舞,暗涌断魂流水之韵,情意似水绵长。清元涌入速度愈发的凶猛,破风声不断响起,宛若惊雷,之中有夹杂着渺渺的凤鸣之音,雾气翻涌更甚,便是连平静的湖面亦是一刻翻涌,掀起波涛,玉水拍碎在亭栏上。
雾气翻涌变化,缓缓聚成一龙一凤之形,巨龙腾空而上,飞凤舞翅高飞,龙吟凤鸣登时响彻云霄,冲破青天之上。最后雾气散开,风势衰减下去,湖水也慢慢安静不动,亭中两人相对而立,四下里忽的清晰寂静,唯有一段金光穿破水上浓雾,照进亭子里来。
接着便是千道、万道金光一同落了下来,雾气织成的白纱罩子顷刻间被戳的千疮百孔,终究散开了去,明镜似的湖面上金蛇乱舞,闪耀晃眼。
林家书颊上略有汗迹,鬓毛稍稍染湿,越晚晴却是无恙,方才与他试招并未耗了许多力气。他作了一揖道:“多谢越姑娘指教。”
越晚晴轻轻一笑却并不答话,一双美目在他脸上转了两转,又将目光投向湖面上,见湖面上万道金蛇攒动,青天之下一轮金阳正冉冉升起。
见她笑而不语,心间一时不明所以,偷偷瞥了越晚晴几眼,却见她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笑靥生花,明艳动人。
最后也转过身去看着一派冬日清晨的好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