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最为阴暗。
夜离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竭力忍住痛意，声音平静，“在那之前，我要先看到他。”
木亦笑语吟吟，“那是自然！”
清思阁地下有一座密室，沿着弯曲的石阶向下。
木亦将灯笼递给夜离，“若不是因为你们，木焓不会身处险境，既然是你们的过错，自该由你来弥补。”
夜离接过灯笼，“那你没错吗？清思阁如今这般境地应当与你脱不了干系吧！”
木亦笑了笑，并不在意，“我犯的错，我自会弥补，无需姑娘提醒。”
夜离握着灯笼的手骤然一紧，她在想什么？此地情况不明，就单凭她一个人吗？
只是，她不能不来，如今木焓和夜翊都在他们手中。
木亦忽然停在台阶中间，她不明所以回头看着他，却见他笑得有些诡异，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夜离心底阵阵发毛，面上还要做出镇定的模样，“木公子是有话对我说？”
他垂下头，“不，我只是在想，南陌知道了，会不会来救你，若是他来就……。”
这是什么意思？
夜离只觉心绪不宁，故意一笑，“南陌与我非亲非故，为何会救我？”
他也笑了，“谁知道呢？”
再也没人说话，台阶走到尽头，“姑娘，进去吧！”指尖刚刚触到石门，它便悄然无声地开启了，倒让她吃了一惊。
木亦皱眉一笑，“姑娘珍重！”
不远处陡然响起一阵飓风，从四周向夜离袭来，戾气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灵力更是无处可用。
一道魅惑的声音在夜离耳畔响起，“东西呢！”
夜离咬紧牙关，“放我下来。”
戾气散去，夜离跌落在地，只见木焓头发散落，手臂、脸上都有血迹，且脸色苍白，蜷缩在角落里，看他的样子，应该伤得很重，夜翊并不在此处，而在不远处，墨殇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把扇子，
许是听见有人来了，他缓缓转身，正对上夜离的双眼，“是你？”
上下打量一番，“你受伤了？”
夜离还未等说话，墨殇就起身走过来，手掌放在她的头顶，一道灵力注入她的体内，“别动，给你疗伤。”
半晌，他收回灵力，又重新坐回椅子上，“来的人…怎么会是你？”
难道该来的人不是她吗？原来是木亦骗了她，那夜翊该是被他带走了，他设计让自己来此，“应该谁来？”
“自然是与他有关之人，”墨殇指着木焓一笑，几乎是肯定地回答，“看来你被骗了！”
夜离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你来救他？”墨殇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木焓。
“是，”夜离点点头。
“你为什么救他？”
夜离抬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那你又为什么要杀他？”
这情景实在诡谲之极，她只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有些困难。
墨殇坐在她对面，神色淡然，“因为他该死？”他起身，灵力震碎茶壶，语气凌冽，“因为他们都该死？”
夜离什么也说不出来。
墨殇丝毫不介意她的沉默，继续说道：“十三年前，只因为一封密函，他们就不分青红皂白攻上离恨天，杀了我那么多家人……”
夜离深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才低声道：“十三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殇略犹豫，“离恨天，世人口中的魔族，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幽主自十四岁继任，就推翻了离恨天所有的陈规，命令九幽山之人不得与人为恶。
那几年，正值荒年，幽主下令下山救人，并将让他们在九幽山安家，男耕女织，离恨天宛若桃源之乡。
十八岁那年，幽主下山历练，两年后回来，却没想到就因为一封密函，将离恨天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几千修士杀害手无寸铁之人，那场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遍地都是焦尸。
若不是幽主拼死护我们周全，又岂会……，既然他们说我是恶人，那我便成为恶人，杀尽那群假仁假义之人。”
当墨殇看向她的时候，却发现她眼角有泪水滑落，顿时有些慌乱，更是困惑，“你，你为什么哭，……就算要哭，也应该是我吧！”
夜离忽然意识到什么，扯出一丝苦笑，“没什么，大约是你讲得很感人吧！”
墨殇的目光顷刻间变得寒冷，“是觉得感人，还是悔恨了。”
夜离一时赶不上他的思绪，至少此刻他们仍处于对立，“你要如何才能放人？”
墨殇身形一晃，来到她身边，抬手扼住她的脖子，手指用力，将她拎在半空之中，脚渐渐离开地面，夜离感到呼吸困难，眼前全部都是黑影，就在以为她要晕死过去的时候，墨殇手上用力，忽地将她甩了出去。
夜离从空中跌落，后背与地上接触，划出去好久才停下来，后背的皮肤有些刺痛，夜离眉头紧皱。
墨殇背过身去，“既然让你来救人，就应该知道我要什么？”
夜离大口地喘着气，艰难地笑了，“大约，他就没想让我活着出去吧！”她似乎很容易与人结仇，她不明白木亦为何要害她，“原来如此！”看来南陌说得对，她的脑子果然不够用。
墨殇困惑地看了她一眼，“原来如此？”
夜离笑了笑，“他知无论如何，我都会拼死相救，还真是好算计啊！”
“所以你还打算救他吗？”墨殇也一笑，突然很好奇她的选择。
夜离依靠着墙壁艰难地坐起来，“救……，怎么救，如今我自身都难保！”
墨殇又是一笑，“你知道吗？你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像正道之人，无理取闹，而且丝毫不讲道理！”
她点了点头，“是吗？那你这是在夸我了。”
墨殇的目光微微一闪，似是有了怒意，“你抬头，看着我。”
夜离抬头对上他妖艳的眼眸，她便觉得胸口一闷，“你觉得我会放了你吗？”
数次见面，墨殇对她的态度都还可以，不过夜离从来不会自作多情，“自然不会，因为你足够恨，也足够狠。”
墨殇收紧双手，刀子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划了一道，血液溢出，清晰的痛苦，让她的额头有汗水流淌，“你说得对！”
“若是抛开我们之间的身份，我应当会与你做个朋友，可惜，我们之间怕是永远都不能成为朋友，”与冷戎如出一辙，不愧离恨天之人。
他的手微动，顿时，身体仿佛被千万把冰刃刺入血肉之中，那清晰的痛感，让她避无可避。。
夜离紧皱眉头，拼尽全身力气，对着他笑了一声，断断续续询问，“那你呢？……等到报仇之后，……你想要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