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寂静无人。
木焓人在水中,手在水底按住哆嗦的大腿,直直地盯着熟悉的一切。
半晌,“先上岸吧。”
木焓胡乱地点点头。
······。
清思阁是木焓熟悉的地方,可如今,却是跟在南陌身后,行了一段时间,悄悄爬上一棵参天古树,枝繁叶茂,足以隐藏几人的身影。
此处是清思阁修习剑术的偏院,空荡的偏院不知何时多了柱子,而柱子上绑着七八个身着红衣的弟子,他们发髻散乱,衣衫褴褛,满身血迹,脚下,还躺在十多个被打得血肉模糊,已经死去多时的弟子。
离恨天一贯心狠手辣,木焓始终心存幻想,可如今就这样冲击着他的大脑,他的神智。
夜篱看去的时候,木焓脸色很难看,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手指紧紧地扣着树干。
目光未及之处传来声音,“歇够了,就给我接着打!”
“是!”
扬手挥鞭,鞭触人身,偏院内顿时充满了惨叫声。
木焓欲起身前去,夜翊立刻按住了他,“不要冲动!”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他们。”
“你现在去救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夜篱也帮忙按住他。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放开我,夜篱,我求你了,你放开我好不好?”他的两眼充满血丝。
夜篱忍不住流下眼泪,反过两手去掰他的手,“木焓!”
“放开他,”南陌平淡地开口,“如果你觉得这是木古阁主所期望的,那你就去。”
这时,偏院上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墨殇,从屋内走出,斜靠在榻上,衣服松松散散,将空空的酒壶丢掉,声音慵懒,“可有人说了?”
“启禀公子,无人。”
墨殇接过属下递来的酒,将酒壶抛向空中,随即抽出那人的剑,剑刃划过,烈酒撒向遍体鳞伤的弟子,“啊啊!”又是一阵凄惨的声音。
他随意将剑丢在一旁,拿起手帕擦了擦手,阖上眼眸,声音轻如飞絮,“那就接着打!”
语落,鞭子又重新在空中扬起了弧度。
木焓急火攻心,直接从树上掉下来,南陌眼疾手快接住他,“先回去!”
夜篱和夜翊也翻身下树,向着远去走去,只是清思阁弟子的惨叫,还有鞭子的声音仍在脑海之中回荡。
走出一段距离,木焓猛地停了下来,其余三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木焓转身闷声向回走。
夜篱伸手拦下他,“木焓,你不要命了!”
木焓一掌打在她肩膀,夜篱身形一晃,咆哮地喊着,“他们不是你的家人,你当然不关心。”
“木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夜翊上前一步。
木焓呵呵一笑,“我说得是什么话?如果他们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与其如此,我还不如跟他们死在一起?”
“你···,”夜翊话音未落,夜篱扬手就是一巴掌,“不想着如何救他们,却像个稚童一般在这里跟我们耍脾气,你走,我不拦着你,但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了,你也是清思阁的罪人,我看你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
“既然他要死,你们就不要管他,”夜篱转身怒气冲冲离开。
“先回去!”夜翊拽着木焓离开。
院内,木焓呆若木鸡。
“现在怎么办?”夜翊看了他一眼。
“等天黑!”南陌站在门口。
夜篱点点头。
入夜。
“夜翊,你看好木焓,别让他做傻事,我跟南陌师兄先去探查一番。”
“好!”夜篱正欲离开,夜翊有些急切地叮嘱,“阿篱,别逞强!”
“放心,有南陌师兄在,我怎么可能会受伤,”夜篱轻松一笑。
月明星稀,阁内无人,两人在阁内穿梭。
忽然,南陌将她拉到一旁,闪身躲在树后,而夜篱被禁锢在树干与南陌之间,微微抬头,就能够看到他眼眸。
那深沉的眼眸下,究竟隐藏了多少心事!
不远处走过来几个黑衣人,“人找到了吗?”
“这边没有。”
“这边也没有。”
“继续找!”
“他们在找什么人?···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夜篱悄声询问。
南陌稍作犹豫,微微点头,可他们才刚刚走出去两步,夜篱就停了下来,找出匕首,在树上画出了记号,一脸得意,“我家小白。”
南陌看了一眼记号,“奇丑无比!”
“丑,你敢再说一遍吗?”有当着别人面说坏话的吗?
南陌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拿起她的匕首在旁边又重新划了几刀。
这有什么好显摆的,她收起匕首,讪讪一笑,“主要是小白长得一言难尽,还是办正事要紧!”边说便推着他离开。
跟着黑衣人走出偏院,转过几道墙,便是清思阁大殿,大殿外有人把守,还另设了结界。
夜篱看向南陌“难道人在这里?”
话音未落,“有人!”
就在南陌握紧月痕剑,有一抹身影闪过,“跟我来!”然后就带着他们两人离开了。
不久,在一所荒废的院子前,他们才停了下来,“此处很安全,先跟我进去吧!”
看样子,这里已经许久未住人了,到处都是灰尘,破旧的房门在关上的时候,还发出咯吱的声音,透过破洞未看到其他人,夜篱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那人将帽子摘下来,俯身行礼,“清思阁木亦,见过南陌师兄。”
南陌点头示意。
木亦微微叹气,“云水一别,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
夜篱恍然大悟,“他们要找的人是你?”
木亦点头,“清思阁一众全部被关在大殿里,我虽然侥幸逃脱,可笑,却没有能力救出他们,只能躲藏在暗中,没想到刚才在那里遇见你们二位,对了,木焓在何处?”
“木焓?”夜篱心生疑惑,却好好地收敛好情绪。
“码头有人把守,若不是知晓水道,你们怎么能无声潜进来,”木亦叹口气,目光哀伤,“他不该回来的,清思阁谁也救不了。”
······。
“阁主呢?”南陌出声询问。
“在大殿,但离恨天的人还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阁主暂时不会有事!只是······。”
“你可知他们在找什么?”
“不知!若是知道···,”木亦没能继续说下去,眼底含泪,将目光转到别处。
半晌,整理好情绪,“此处已经荒废多年,很是安全,你们对清思阁不熟悉,就暂时待在这里,我出去找他们,木焓不能有事。”
“好!”
木亦离开房间。
南陌的目光一直盯着木亦的背影,“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离恨天的人是怎么进来的?”南陌的语气很平淡,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夜篱略作犹豫,“你怀疑清思阁有奸细。”
南陌点头,“清思阁我曾来过,守备森严,若是有人来扰,定然会留下打斗的痕迹!”
“水道,他们是从水道进来的,”夜篱猛地抬眸,“难道你怀疑木亦跟离恨天有关系?”
就连木焓都是无意发现,木亦却能轻易说出水道。
南陌沉默一会,“他的左肩上有伤,”夜篱回想起他关门时的动作,确实有些不对劲,“昨夜,我伤了那个黑衣人。”
夜篱接着说下去,“他看见我们并没有任何惊讶,况且,他刚说去找他们,而不是去找木焓,···他打算做什么?”
“不知。”
“看来,木亦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四处打量了一番,重重叹口气,“不过,目前,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希望是他们想多了吧!
“嗯!”
“云水,云与水,云水是哪?”这确定是个地名吗?夜篱真心无法忽视。
“云水天,云、水、天相融之所,”是他出生之地,亦是他的噩梦之源。
“那一定很美!”
可惜,他没在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