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杰明.富兰克林(Benjamin Franklin,1706 ~ 1790),他曾经有一名政敌和他处处针锋相对,一逮到机会就非得揪他个小辫子起来骂。
久而久之,富兰克林觉得有些困扰,毕竟这感觉就像每天半夜回家都还有变态在尾随自己似的,因此,他决定尝试解决和这名政敌的紧绷关係。
说来奇妙,当他说他想要缓解和那人的关係后,亲友都以为富兰克林要买什麽名贵礼物或用权势方面的利益来讨好他,可他完全没有。
反而,他只寄了封信给他的政敌,信中写道:「有本书我在图书馆借不到,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借那本书给我,为期一个月吗?」
那政敌收到的当下心裡简直是莫名其妙,那书他的确是有,但富兰克林分明是自己的敌人,对方理应深知这点,怎会低声下气的来向自己求助?可他也不想趁这种机会耍大牌,不想当个心胸狭窄的人,于是他花了些力气找出那老书,真的借给富兰克林了。
奇妙的事发生了──一个月后,富兰克林如期将书还给政敌并郑重的致上感谢。
从那次后,该政敌不知为何内心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受,他渐渐的无法再对富兰克林大骂出口,也慢慢喜欢和他正面的谈话。
他自己都不晓得原因是什麽,只知道就从这件事后他和富兰克林的关係缓解许多,后来甚至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
「──然后这,就被人们称为『富兰克林效应』!」宋英兴奋的关上书本,活像个为孩子说完床边故事的老父亲。
只是金之沅愣了快十秒,才微微举起手提问:「所以……你在一间按摩院前突然停下来大声嚷嚷是为了什麽?」
原来,他们俩在街上晃到半路,宋英就突然掏出心理学小书唸出了上面一串的故事,还是在一间招牌看起来有些煽情的按摩店前。
「我是要说,我想到办法克服我和那名字能对称的傢伙的关係啦!」
翌日正午,宋英提早在午饭时间前进入教室,见曺棠一个人吃著饭糰看著书,他便热情的过去主动坐在她旁边。
当然,即使腮帮子鼓鼓的塞满食物,曺棠的表情还是显得厌恶。
「曺曺~你今天看起来好Q啊!」
用文字传达可能有点难想像,但宋英此时此刻看上去真的很像是变态……不,他就是变态。
「我快吐了,你到底想干麽?」她用狐疑的眼神盯著他。「如果是要聊花卉中心那件事,那你还是滚回去吧,学校上面说过,这事不准许是不能再恣意讨论的。」
「哎!其实是这样的,我听说了你很能唱歌这件事,仔细想想,像你这样沙而不哑的嗓音在女性中也是非常罕见,所以就想和你请教一下歌唱的技巧啦。」
宋英不知道是不是偷戴了美瞳片,双眼格外闪亮。
但曺棠仍然有戒心,「你怎麽不自己查网络影片,或去问声乐系更专业的学生或同学啊?」
宋英马上淘气的回应:「就说了是因为你的嗓音独特嘛!你瞧,这饭糰明明到处都有卖,可你还是特别喜欢这间有加蛋黄酱的店卖的饭糰,是不是觉得听我这样说了后顿时觉得我很有道理呀?」
曺棠即答:「没道理,去找别人教你。」
「别那麽快否决啊!好啦,其实是我个人想听啦,我就是想听听你唱歌嘛。」宋英发现曺棠表情有稍微软化一些,马上欲乘胜追击,以诚恳又有些搞笑的模样说:「所以这个忙就只有你能帮我了,毕竟别人没长著你这歌喉。」
依旧是那怀疑神情。
曺棠心想,这傢伙估计是有病,但不答应他的话,估计他那自以为是的性格又要把自己也瞧不起了,可能会认为自己是不敢唱才不答应的吧?
于是,她还真的答应了。
晚上,心理辅导学系下课后,宋英和曺棠单独留在教室。为展现诚意,宋英先高歌了一曲……当然不用特别说,抢拍又走音,非常难听。
随后换曺棠,或许她平时有些保守,但当她面对唱歌和表演时,她十分从容有自信,三分多钟的歌曲裡,她的中低音域驾驭的十分良好,没有太多的转音获卖弄技巧,反而很好的利用她独特的烟嗓稳定的演唱复古歌曲。她平时说话声音低沉,唱起高音来又如黄莺出谷,这让宋英著实讶异,之后也更沉醉其中了。
「好啊!」宋英鼓掌,模样就像个给员工尾牙表演喝采的老干部一样。「不愧是我们曺曺,文武双全,果然厉害!」
谁是「我们」曺曺啊?少噁心了──曺棠原本想这样骂的。
但不知道为什麽的,她话都到嘴边了,突然就骂不出口,倒是脸色润红的微微鞠躬道谢:「谢囉……」
宋英继续拍案叫好:「我才要谢谢你哩!虽然,我觉得我还是别唱歌好了,但你的表演是真的棒,以后如果参加歌谣比赛我一定去给你捧场啦。」
「好了啦,就先这样吧,我们该回去了……」曺棠赶紧关上手机播放的伴奏,随后去收拾自己的包包。
那夜,曺棠在睡前回想起这件事,她的思绪相当精彩,于是她将想法写在她非公开的部落格日记中:
「宋英为什麽要听我唱歌?
他有什麽企图吗?
而且,他不是说要我教他吗,所以我说那个教学呢?
再说了,我又为什麽要帮他?
他明明是个自以为是、瞧不起他人、老拿「因果报应」当藉口的小屁孩,我也很讨厌他,又干嘛一直浪费时间思考和他有关的事?
或许……我可能没那麽讨厌他?
应该吧,我自己读的是心理学的相关科系,怎麽这种时候反而派不上用场了!
好吧,我承认,我会答应帮他这个忙说明我可能只是讨厌他的行为,而不是针对他这个人……
不对,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单纯心比较软吧?又或者是因为我当时吃饱了,心情比较好,才随意答应的?可是佛洛伊德不是说过,人的行为是由潜意识操控的吗?也就是说,我的潜意识不讨厌他?
又或者……啊啊啊──算了!我不想思考这些了,很讨厌啦!」
结果就是,当宋英下礼拜遇上曺棠,并一如往常的像个痞子一样打招呼时,曺棠没有无视或摆出厌恶表情。
相反的,她也对宋英招呼了,而且还面带一丝僵硬的微笑。
「我在干什麽……我应该要很讨厌这傢伙的不是吗?
我为什麽还硬要微笑和他招呼?
难不成,我其实真的不讨厌他了?
不不不、我上次答应他那件事,只是因为我心软、而且滥好人而已,和我对他改观肯定没关係……」
想是这样想,但从那之后,曺棠想起或看见宋英本人时,都不再有抗拒,甚至,她好像还开始慢慢接纳和宋英讲话这件事。当然这也需要时间,即便情势有稍微好转,只要宋英多见她个几次,曺棠还是会毫不客气的凶他。
不过这样的变化看在韩伯世的眼裡还真的挺意外的,他在宋英回到位子上时,戳戳他的手臂并问:「喂,你是怎麽和她变好的呀?她不是出了名的讨厌你吗?」
「哼哼,在我宋老英面前,哪有什麽解决不了的窘境。」他一屁股坐上椅子,还翘起了高傲的二郎腿,「小子,听过『讯息处理理论』吗?就是学期初教的那个心理学流派。」
段锋锡点点头,「你是说那个把人的大脑比喻成电脑的吗?」
「没错,」宋英神气的不可一世,一副「我是天才」的模样指著自己的脑袋瓜子说道:「如果人的大脑就像电脑,那所有外在接触与内在思考都是不同的『程式』与『系统』,那麽,它们一定会有弱点,而我就是利用那弱点的『骇客』,能够破坏和影响他们的心裡演算。我已经骇入曺曺的心裡了,现在的她,系统和计算程序都已经被我的『病毒』给扰乱啦!哈哈哈哈──」
然而宋英谈得太过大声,即使他是最后一排还是被坐在前面第一排的曺棠听到了。
她马上恢复到像一开始那样讨厌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