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用鄙夷，厌恶的目光看着这个称之为她父亲的男人。
沈岩捂住了头，缓缓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不再带有装出来的沉重跟难过，而是充满扭曲的阴森。
“你还记得我是你父亲吗？”沈岩问。
沈思笑了一下：“怎么不记得。”
“我还记得，从小到大你都当我不存在，就算见我有限的几面，不是呵斥就是指责，我妈告诉我，父亲都是这样的，他们必须充满威严，但是他的心里是爱我的。”
顿了顿，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继续道：“不过，如果世界上只有你这么一个父亲，也许我就信了，可惜啊，我见过除了你以外其他人的父亲。”
“别人的父亲会对着女儿微笑，对带着女儿去游乐场，会指导女儿完成作业，可我的父亲怎么就什么都不会呢？”
沈岩眼角抽了一下：“你要怪就怪你妈，是她不给我生一个儿子，她要是愿意，我会对你这样吗！”
沈思抬了一下手，克制住了这个耳光。
她想，如果不是出其不意，她的体力终究还是弱于沈岩的，他现在已经有了防备，这个耳光不能打。
于是她微笑着看着沈岩，道：“是啊，你的儿子大于天，你沈岩是有王位要继承，不能在你这里断了传承。”
沈岩脸色难看。
“可惜啊。”沈思笑：“你亲爱的儿子得到你的全力支持，不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还要借助你卖掉的女儿去跪着求别人放过沈家，还要绑架一个植物人勒索你的女儿给你十个亿，还借此。”沈思说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硬是挂上一丝笑容道：“还借此闹出一条人命，可就算这样，你们不也还要借着我妈的设计图苟延残喘？”
“沈思。”沈岩脸色阴沉，一字一句道：“我沈岩告诉你，就算没有你妈，我也会让沈氏风风光光的走到一线家族！”
沈思差点笑出来：“凭什么？”
“就凭我一无所有，把沈氏集团带到今天，就凭这么多年你妈昏迷不醒，沈氏集团依旧蒸蒸日上！”他愤怒看着沈思道：“别以为我欠你妈的，你们这么多年过的好日子，不是我沈岩在生意场上喝出来的？”
“就凭你妈？她除了会画设计图还会什么？如果不是我，她早就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沈岩站在沈思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说完了这几句话，顿感荡气回肠。
一直以来受到的憋屈跟歧视像是被疏通脉络一样舒畅。而这些话，他真正想要说的人是沈思的母亲，可是她死了。
今天告诉她的女儿，沈岩同样感觉达到了目的。
沈思平静的听完他的真心话，眼神都没有变动，她平静的道：“你说，是你一无所有把沈氏带到了今天？”
沈岩眼角微微一抽。
“沈氏集团刚创立的时候，没有我妈的名字跟设计图，你怎么把它带到今天？”沈思认真的问：“没有我妈丈夫的身份，生意场上谁跟你一桌喝酒？”
“你说，我们是借助你的力量才过上不错的日子？”沈思嘴角擎着浅浅的笑意：“沈岩，你怎么忘了呢，我妈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是知名设计师呢？”
“她自己就能把生活过的很好，如果不是你，她现在也许在国外的名声比现在也好，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死在这里。你说是吗？”
提到沈夫人的死，沈岩终于不再无动于衷，也不再理直气壮，他脸色涨红看着沈思：“我不是故意的，小宝也不是故意的，我们没想到她会死，我没想到。”
他嘴里喃喃不断念着这些话，像是解释给自己听，也仿佛在解释给沈思听。
沈思脸上的嘲讽愈发重，她已经累了。
今天发生在母亲面前这一出大戏也够了。
她退后一步，不再咄咄逼人，给沈傲留出足够的空间。
她的目光虚幻的望着远处的天空道：“也许你真的不是故意的，也许沈傲也不是故意的，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妈好好的躺在医院里，被你儿子不远千里扔到一个都是人贩子的地方，被锁在充满污染空气不流通的地下，到死都是痛苦的。”
“她一辈子没亏欠过你们，我沈思也不曾亏欠过你们，可是我们一个死了，一个被你们卖了。”
“而你们，躲在用我妈心血换来的沈氏集团，哭喊着我们亏欠着你，沈岩，你是不是连良心都没有？”
随着沈思的话，沈岩看着她的目光，心中涌动着无限的暴戾跟凶狠。
他想，他这一辈子光明正大，清清白白，唯独最丢脸的事全发生在妻子身上，结果妻子死了，她的女儿像是阴魂不散一样跟他细数他亏欠过那个女人的桩桩件件。
他们像是萦绕在自己身边的幽魂一样，永不能逃离。
是不是只有他们死光了，自己才能逃脱这些亏欠，光明正大的活在这片天地间。
他抬起头，看到女儿厌恶的表情，看到她即便充满怨恨依旧清澈的眼睛。
她像极了她的母亲，就算遭受再多不公正，也不会彻底的憎恨这个世界，不过，也像是她的母亲一样脆弱。
只要。
沈岩目光渐渐变得阴冷。
长相俊秀，眉眼温和的男人突兀的出现在他跟沈思中间，挡住了他看向女儿的目光。
沈岩抬头，看到面前男人带着浅淡的笑容，眼底一片冰凉。
男人的眼神里充满警告跟凶狠。仿佛只要他把心目中设想付诸实施，他就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而他表面的温和仿佛最完美的伪装。带着让猎物一脚踩入的诱、惑。
在守护自己珍贵的东西时，毫不掩饰的露出自己的獠牙。
沈岩这辈子，见过的人太多了。
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自己惹不起的人。他眼中的阴冷渐渐变成平静。
“这位先生。”
“我姓成。”成渝打断他。
“成先生。”沈岩平静道：“我今天过来，只想看看青言。无意跟你，也无意跟沈思争吵。我们之间的事情，时间，总会给出一个说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