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白谦墨看着这张跟他十分相似的脸问道。
小男孩没有说话,他猛地合上门,发出“砰”的一声。
白谦墨站在门外,他想,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关在门外,久到他甚至忘记了会出现这种可能。
还不待他再泛起其他念头,设计部的门又重新被打开,穿着一身白衣的傅妙音微微愣了愣,然后骤然浮起欣喜跟激动,她手足无措的让开,指着里面道:“谦墨你来了,请进。”
白谦墨看了她一眼,抬脚走进这个设计部门。
等他走进来以后,就发现最新的设计部除了傅妙音外没有一个人,甚至装好的办公室都只有一间,位于几近角落的地方。
而那个男孩,就坐在办公室的地上,拿着一本有些破旧的书看着。
听到响声以后抬起头,先是把书挡在身后,然后皱着眉头看白谦墨。
“他叫白思新。你可以喊他小新。”傅妙音垂着头,脸颊上泛起几分潮红。
像是有些羞涩,又流露出真实的开心。
她像是好不容易买到一件真心实意喜欢的宝贝,要迫不及待送到喜欢的人手中。
白谦墨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那个男孩面前,蹲下身细细的看他的脸:“你叫小新是吗?”
男孩并未说话,只是目光中泛起几丝警惕跟防备,另外还带着几分无所适从的茫然跟厌恶。
从他有意识开始,就接受自己有一个不完整的家庭,有一个神神叨叨的母亲。
她好像爱自己,又好像不爱。
她会时不时提起那位从未见过的父亲,每当提起父亲的时候,她总是怨恨他抛弃他们,但每次提起这位父亲,她又会对自己格外好。
他长大的过程中,不多的,感受到母爱的时间里,只有在父亲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
直到他回到这片土地,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叫白谦墨。
他跟着母亲来到距离父亲最近的地方。
在这半年里,他收集了父亲无数的照片。
他很想找到父亲问一问:你为什么不要我,又要让我出生?
他也很想问问母亲:为什么父亲不要我们,你还要带我来找他呢?
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问出来,而为什么要回来寻找父亲那个问题,母亲渐渐逐渐给出了她答案。
她说:你的父亲被一个狐狸精勾引走了。
因为由她的存在,所以他不要我们。
但是我现在有你,你的父亲想夺回某些东西,就一定要利用你,你就是我们最大的底气。
她还说:小新,你一定要争气,我们后半生能不能跟你父亲在一起,就全看你的。
他听完以后,更加不解。
他也想问问母亲,他如果真的利用这份底气回到父亲身边,那他算什么呢?
对她或者对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都算什么呢?
一件养大的,趁手的工具吗?
当他今天看到那个被母亲称为狐狸精的女人后,他突然就有些理解。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面对温和的对所有这个外界都表露出善意的女人,跟面对母亲这样神经质的女人,任何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也并不多么讨厌那个女人。
这些年,母亲不断的告诉他,长大以后,你要好好保护母亲,只有母亲是世界上唯一对你好的人。
你要为了母亲好好讨好父亲,讨好父亲的家人。
他有限的知识里,是明白母亲在异国他乡带着他生活的艰辛,他也感谢母亲把他抚养长大,所以即便他并不如何喜欢跟赞同母亲的决定,也一直在努力的,尽自己所能的保护母亲。
他不知道到时候时候才会结束,他只是觉得有些累。
这样把母亲当做整个世界的全部的生活,真的太累了。
而那个女人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告诉他的第一句话,反而是:你不需要去保护任何人,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好。
当他听到以后,只凭直觉觉得,这样或许会轻松一些。
他也不想再跟执着的母亲纠缠,也不想理会这个意味不明的父亲,他想一个人轻松的离开,生活。
他想,自己真的是一个很无情又不知道感恩的小孩。
所以,在见到自己这位父亲的时候,他不喜欢也是正常的吧。
而他所谓的父亲,也并未对他表现出一点善意跟期待,他用冷漠的神色看着他的脸,那张仿佛用冰雪铸成的冰冷容颜没有一丝表情,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平静的说:“我不是你的爸爸。”
小新愣了愣,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母亲。
这些年,说不恨这个父亲是假的,可如果,他不是自己的父亲呢?
傅妙音脸色瞬间苍白,她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连单薄的身体都出现了几分摇晃,她匆忙两步跑到小心身边,死死抱住他,她的指甲掐在他的肩膀上,带着几分疼痛。
她疯狂摇头,脸上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谦墨,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小新这么多年一直想见见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他。”傅妙音眼泪像决堤一般汹涌。
白谦墨淡淡扫过她的脸,并未理会她,而是依旧看着那个小孩,认真道:“我很抱歉,给你带来过不好的回忆,但我并非你的父亲。”
“就连跟你的母亲那场婚姻,也是一场欺骗,我从未喜欢过她。”他说完,起身,平静的离开。
在五年前,他就调查过傅妙音跟这个孩子的来历,虽然不能确定他的父亲是谁,但自己跟这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傅妙音匆忙起身追上去,流着泪抓住他的手臂:“谦墨,你等等,你等等好吗?”
白谦墨并未无视她,而是站在原地,回头看这个女人的脸。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女人果真是跟沈思又几分相似的。可谁是谁,他也能分得清。
“这么久没见,你一定要这么无情吗?”傅妙音急促的问:“小新真的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白谦墨很想问:你是否做过令我相信的事情呢?
可想到那个孩子,他还是没有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