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阳城北面有一处村庄,村内有一大户人家,主人叫李富昌,妻子早丧,身边只有一女,名叫桂香。
桂香模样秀丽,自幼与东张首富杨兴武儿子云峥订亲。
如今年已十八,杨家定下吉期迎娶。
李富昌急忙筹办妆奁,请福金匠杨乐到家中制作金银首饰。杨乐技艺娴熟,很快就替李家打造了三十六件金银首饰,巧制了一支“祥云金耳钗”。
这支“祥云金耳钗”,玲珑细巧,光彩夺目,令人见了,赞不绝口。
嫁期到了,这一日,李富昌的胞姐带了儿子陈明亮一清早就赶来贺喜。她对富昌说道:“弟弟,桂香出嫁,阿姐家贫,无甚馈赠,只有阿亮手上戴着一只祖传的血蛙玉镯,是我过去陪嫁的物件儿,今日送给桂香,聊表心意。”当下陈明亮取下玉镯,给了表妹。桂香又高兴又感激,便上前向姑母、表兄施礼道谢。
结婚这天,杨家悬灯结彩,大办筵席,迎接宾客。午牌时分,在鼓乐声中,一顶花轿缓缓进了东张,花轿后面,跟着一长串的妆奁,足足有半里路长。看热闹的人山人海,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人群之中,有个名叫史文龙的,是个惯盗,他听人夸说嫁妆里有三十六件金银首饰和“祥云金耳钗”,就垂涎三尺。
花轿抬进杨家,史文龙也尾随到杨家门外。
当他听说杨家宴请宾客,不论亲疏乡邻,只要备份薄礼,皆可入席,便心生一计,走到贺仪房里,向账房先生说道:“有劳先生,贺礼在此,烦请收下。”
账房先生打量了一下史文龙,觉得并不相识,疑惑地问道:“敢问客官,不知与杨家是何缘分?”
史文龙一本正经地答道:“先父龙一飞,与兴武伯乃是世交。小侄龙文史在外经商,今日回来喜逢云峥兄燕尔佳期,特来贺喜。”
说罢,递上贺仪一包,账房先生接过,在贺仪簿上记下:第六百六十三号龙文史。
入夜,喜气洋洋的杨家,堂上堂下,灯火辉煌。酒席上杯盏交错,猜拳喝令,笑声阵阵。
史文龙坐在花厅角落,那双贼眼滴溜乱转。
几道菜后,按乡间俗例,新郎杨云峥跟在父母后面,正一桌一桌在向宾客敬酒。
史文龙不免心惊,在杨兴武夫妇来到之前,他假托出恭,悄悄地离桌而去。
此刻,洞房里只有新娘桂香一人闷坐床沿。
她本想掀开大红头盖,看看洞房里的摆设,但想到乡间风俗,只有新郎才能揭开新娘的头盖,便忍住了。
就在这时,她仿佛觉得有一个人影上了楼,她想掀盖看看,又觉得不太方便,想喊,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
过了许久,酒席才散去。
新郎杨云峥满面春风,走进洞房,正要揭开新娘的头盖,只听新娘羞怯地问道:“相公,楼上可曾住人?”
杨云峥缩回欲要揭盖的手答道:“楼上堆放杂物,并无人住。”
桂香陡然升起一股恐惧,惊慌的说:“相公,刚才仿佛有人上楼。”
杨云峥“哦”了一声,并不在意,就秉烛寻上楼去。
桂香正忐忑不安地坐着,忽然听见楼上“哎”了一声,许久不见动静。
不一会儿,新郎又秉烛下楼,桂香惊慌地问道:“刚才为何‘哎’了一声?”
新郎捂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这……楼矮椽低,头碰到瓦椽,因此‘哎’了一声。”桂香信以为真,没有再问。
于是新郎替她揭开头盖,便就寝了。
新婚之夜,儿女情长,自不必说。
第二天鸡鸣头遍,新郎爬了起来。
桂香体贴地问他什么地方不舒服?新郎故意吞吞吐吐,装着难开口的样子,说母亲过于多心,担心媳妇将贵重的妆奁收藏不妥……
桂香是个聪明女子,一听此话便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就把一个装有三十六件金银首饰和“祥云金耳钗”的红箱子递给新郎,说道:“婆婆意思,媳妇明白,而且也理应如此。”
新郎喜出望外地说:“天色已明,我就送交母亲保藏。”说完,走出门去。
第二天是庙见之期,眼看日出高墙,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儿子儿媳前来拜见,杨兴武夫妇就亲自来到洞房,问桂香,云峥是否还没起来。
桂香施礼答道:“他早已出去拜见双亲了。”
杨兴武疑惑的说道:“我们并没有见过峥儿啊?”
桂香又接着说:“他还带了金银首饰和祥云金耳钗,交给母亲代为保存呢。”
杨兴武夫妇一听此言,叫声:“不好!”赶紧派人四下寻找,直到晌午,还杳无踪迹,弄得一家上下,人心惶惶。
新娘桂香格外惊慌。
午饭前,忽听楼上“啊!”的惊叫一声,随即有个人滚将下来,一看,原来是邻居阿九。
阿九这几天都在杨家帮忙,此时上楼取物,发现新郎杨云峥死在血泊之中,吓得惊恐万状。
杨兴武夫妇听了早已魂飞魄散,冲上楼去,抱尸痛哭。
哭了一会儿,杨兴武夫妇忽然抬头见到脸如死色的桂香,就盘问她昨夜与新郎可否同房?知道不知道新郎被人杀死?
桂香心里暗忖,昨夜与自己同房的,肯定不是新郎了,但这样的事怎么说得出口?因此,只是哀哀地啼哭。
杨兴武心中怀疑,一再追问,桂香总是吞吞吐吐。
见桂香此状,杨兴武就认定桂香串通奸夫,盗财害命无疑,要拉她去见官,桂香只喊着冤枉,却说不出冤枉到底在哪里。
杨兴武吩咐家丁抓着新娘桂香去报官。
洛阳县令陈运一听发生了命案,而且是在天子脚下洛阳城管辖范围内发生的命案,不敢懈怠,急忙接手了此案。
大堂上。
陈运看着杨兴武递上的诉状,问道:“杨兴武,你是说你的儿媳假借婚嫁之名,实则行谋财害命之事?”
杨兴武一脸悲愤,拱手道:“是的大人,这贱妇害我儿性命,还请县令大人明察秋毫,还我儿清白。”
话落,杨兴武擦了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