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天峰巅,紧紧观望着顾寒枝的墨渊,此刻已经是眼眶深红,就连呼吸都显得有些紊乱。
他在顾寒枝的身上,感知到了顾剑臣的气息。但那股熟悉的气息非常虚弱,仿佛风一吹便会消散。
墨渊心中生出一种明悟:或许今日过后,师兄便永远消亡在世上了。
一旁的荆守诚紧盯着这一幕,眼中闪烁着震撼之色:赐死剑意与九命剑意,开始逐渐融合了!
……
顾寒枝双手紧紧缠绕在一起,保持着内狮子印一动不动,淡淡的神光在他的身躯汇聚。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体逐渐恢复回复正常,干瘪的皮肤重新恢复了光泽,四肢百骸前所未有地强健,又恢复了翩翩佳公子的样貌。
又过了片刻,他再也维持不住这种状态,结印的双手像是被一股巨力分开,原本将要融合的两色符文刹那间分离开来,泾渭分明。
但两者并没有向之前那般针锋相对,各自占据一半躯体,而是错落有致,精准得如同棋盘上的网格一般遍布青年的躯体。
两种符文保持着格式化的距离,没有一丝一毫的触碰。
“不对,这还不够!”
顾寒枝脸上露出不甘之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两种剑意无法融合?为什么!为什么!”
伴随着内狮子印的破碎,顾寒枝眉心已经融为一体的剑形印记也发生了变化,像是要分裂成两半。
“不!”
顾寒枝一脸决绝,凝聚精神,再次结出内狮子印。
作为九字真言之一的者字诀,拥有着无法想象的伟力,在这股强大力量的作用下,顾寒枝周身的符文和额前的印记再次开始融合!
但是数息之后,他那原本恢复红润的脸庞变得苍白,“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手上的内狮子印骤然破碎,而周身的符文也再次停止融合。
“这已经是极限了,九命剑意和赐死剑意还是无法融合吗?”
顾寒枝怔怔的看着地上的鲜血,有些失落。
“虽然还想在试一试,但情况已经不允许了。幸好,相比之前的水火不容,现在两种剑意虽然无法融合,但是起码能和谐共处了。”
顾剑臣很清楚,九命剑意两百多年来掠夺的生机差不多已经耗尽,再要尝试,这具躯体就真的要崩溃了。
时间也不允许了。
他如今只剩一丝残魂,随心所欲地控制两种剑意,依靠的是燃烧神魂。
“涅,对不住了,看来我的道还不够完美,能留给你的,只有一个半成品的双极道体,只能希望你日后领悟九命剑经和赐死剑诀,修炼大成后,自行完善着双极道体了。”
顾剑臣心中一叹,继续燃烧神魂,控制这具躯体完成最后的筑基。
青年摆正姿势,表情平静。
他双手虚张,左右手的大拇指、食指两两相接,形成一个三角形——这是日轮印,对应的是九字真言中的前字诀。
在日轮印结成的刹那,整座晋天峰的天地灵气都受到了牵引,飞蛾扑火般向着盘坐着的顾寒枝汹涌而来!
九字真言,分别为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其中的任意一诀,都拥有着非同寻常的力量,堪比最顶尖的神通。
顾剑臣即使在大道有成,凡界无敌之后,寻遍东洲,也只是求得了者、前二诀,为的就是今日。
者字诀,结内狮子印,能够控制身躯内的任何力量,若是修炼大成,将会拥有非同寻常的恢复力——任何能对身体造成伤害的异力,都会被第一时间排出体外。修炼至巅峰,甚至能够操纵他人体内的能量!
大成的者字诀加上九命剑意掠夺的生机,这是顾剑臣敢于用赐死剑意冲刷躯体,并融合九命剑意与赐死剑意的原因。
而前字诀,结日轮印,拥有的五行掌控的能力。换而言之,施展前字诀,能够随心所欲地操纵天地灵气。
前字诀,是顾剑臣敢在此刻进行筑基的保证。
要知道,之前的顾寒枝,早在被无生剑改造身躯的时候便耗尽了真气,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这具躯体的丹田、筋脉几乎空空如也!
“这声势,还能叫做筑基吗?”
屠欢恢复了一丝体力后,忍不住站起身子,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画面。“爷筑基时的动静,连小师弟的百分之一都没有。”
说着,他狠狠的踹了躺在地上的岑欢一脚,力道之重,让小胖子在地上划出了三丈之远。
“啊!疼疼疼,二师兄,你干嘛踢我!”
岑欢委屈的声音幽幽响起,而屠欢却是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干!这不是做梦,小师弟真的在筑基!”
“……那你也别踢我呀!”岑笑小声叨道,眼中也是掩饰不住的震撼之色。
整座晋天峰,闭目潜修的修行者们此刻都惊讶的睁开了眼睛。
境界稍浅者,只是纳闷天地灵气为何在这一刻变得稀薄起来,随后便不再多想,或重新布置聚灵阵,或掏出一颗灵石吸取灵气后继续入定修炼。
而修为高深者,则是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顾寒枝所在之处:是铭剑居,发生了什么变故?天地灵气在向此处汇聚,难道说有人在破境吗?
霎时间,各式各样的遁光在晋天峰上空亮起,而目标,无一例外地指向顾寒枝。
澎湃的天地灵气向着顾寒枝汹涌而来,在他周身,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灵气漩涡,海量的天地灵气顺着漩涡被他吸入体内。
顾寒枝的身躯仿佛一个无底洞一般,源源不断的吞噬着天地灵气。
他身下虚幻的莲台愈发精致,甚至周身虚空都开出了朵朵虚幻的金莲。
“虚空生莲,这小家伙铸造的乃是最顶尖的道基!不过,什么时候,筑基也能搞出如此动静了?”
遁光闪过,一个个气质各异,但俱是强悍无比的存在,出现在了屠欢、岑笑二人的身旁。
“哼,诸位看那小子的样貌,和剑臣师祖何其神似。不知诸位是否发现,那块剑石已经消失不见了,这小子,应该是就是弟子们传言的剑臣师祖的后人,得到了剑臣师祖的传承。”
一个阴柔的声音在场间响起,说话的是一个相貌阴柔的中年男子,他那双毒蛇一般的狭长的双眼死死地锁住了顾寒枝。
“虽然他是师祖的后人,但师祖当年何其强大,他的传承,又岂是一阶小儿可以独占?诸位,滕某认为,等他筑基结束,应该将师祖传承尽数上交宗门。”
“无能鼠辈!剑石屹立此地两百余年,无人能靠近剑石,获得祖师的传承。今日有人能继承师祖的衣钵,是宗门的福气,这是他的机缘,是否上交宗门,全凭自愿。”
这次开口的是一名国字脸,相貌中正的男子,他的外表看着和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相差无几,蓄着整齐的短须,但声音却充满了沧桑。如果不是那道横亘鼻梁,盘踞左右脸庞的三四寸长的可怖伤疤,这应该会是一名极富魅力的美男子。
男子披着宽大、黑色、材质不明的披风,他双手负于身后,气势睥睨地扫过众人,“若是弟子另有机缘,师长便一心夺取,我无相宗迟早沦为寻常宗派。要是有谁动了邪念,想要伤害此子,夺其造化,休怪本座剑下无情。”
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无穷的威严,目光环视一圈,除了蛇目中年,无一人敢与他对视,心怀不轨者更是将眼中的贪婪、嫉妒都深深埋藏到了内心深处,不敢露出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