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衣出了院来,冷风一吹,想着该怎么回去跟西陵葵交代,气就消了大半,暗想:“这也不能怪我,都是那该死的魔头说话这样难听。若我留下来,不是被活活气死?明天就到天上去,呵呵,顺便瞧瞧薄衣的夫君是个什么模样?坏了,我不认路啊,该怎么回去啊?”
薄衣走两步退三步,正在烦恼,看见出口处影影绰绰一个黑影。待细看,只见那人抱手而立,面带微笑,一身黑衣穿得妥协飘逸,不是临江是谁?
薄衣跑过来,激动万分,几近梨花带雨,笑道:“临江啊,你怎么在这儿?哦,对,这是你的职责!”
临江转身就走,薄衣赶紧跟上,看临江脸上淡淡的,伸着脖子问道:“不开心?”
“……”
“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得罪你了?怎么不去告诉你们家那个喜怒无常的君上?”
“……”
“拉着脸,不说话,你看你学谁不好?偏要学你们家那个喜怒无常的君上?”
“……”
薄衣本来心情也不好,被临江弄得更加烦躁,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嫌我麻烦了,反正,明天我就走了。咱们就此告别,再不相见吧。”
临江停住脚步,脸上也缓和下来,柔声道:“你要去哪里?”薄衣余怒未消,哼了一声,直接坐在廊前台阶上。临江走过去,和她坐在一处,默默无语。
薄衣忍不住先说话,道:“只可惜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等你下次来,再讲给你听。”
薄衣觉着这种地方还是不来的好,心中这样想,说出来就有点煞风景,只好闭嘴不言。临江忽然起身,跳进阴影之中,低声道:“狐妖来了。”
薄衣回头,果然见西陵葵风姿悠然,漫步而来。再回头,临江已经不见了。薄衣走后,西陵葵一直在房中等待,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薄衣回转,安耐不住,出门来寻她。行到朝露殿前,远远望见薄衣正在和一黑衣人说话。那黑影人灵力不低,倏间消失不见。西陵葵暗暗寻思:薄衣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人物。
薄衣沮丧地走到西陵葵跟前,挤出一个笑容。西陵葵看薄衣的神情,已经了然于胸,给薄衣一个安慰的笑容,牵了她的手,转回住处。回房坐定后,西陵葵才道:“刚才那黑衣人是谁?”
薄衣诚然道:“临江,魔宫的暗卫。”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薄衣如实回答,把夜半出游的事情说了一遍。西陵葵紧锁着眉头,不出一言。薄衣见如此神情,茫然道:“怎么啦?有什么不妥?”
西陵葵叹口气道:“没想到这么快已经有人注意到你,起了杀心。看样子,七夜红莲拿到之后,要尽快脱身了。”
薄衣心中一凛,回想刺杀场景,果然都是对着自己,心下多了一份胆怯,试探地问道:“只有七夜红莲可以救你妻子的命吗?有没有其他灵丹妙药可以代替啊?我看那魔君小气的很,软硬不吃,未必肯借,咱们还是及时想其他办法好。”
西陵葵思虑良久才道:“既然来了,当尽力一试。按照魔族的规矩,大婚前一晚,新郎要到新娘家中拜谢,并且留宿,守卫有所调离。断风崖的防备必定松懈,明晚,我再上断风崖去一趟。”
若换成其他女子,肯定是一副担心的样子,嘱咐西陵葵“万事小心”或者直接是“别去了”。而薄衣只说了句:“也好。”
西陵葵无奈,道:“你就算不关心我,好歹也装一下。毕竟我这去凶多吉少,若是被众魔发现,说不定当场就被打的灵力溃散,魂飞魄散了。”
薄衣道:“你若真的魂飞魄散了,正好没有妖精逼迫我还人情债了,对我却是大大的好事,我还多操那份心干什么?”薄衣嘴上说不担心,暗地里打算去套套临江的话,说不定有什么收获。
西陵葵笑道:“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薄衣也笑,心中早已经猜到了回答。
二人商量妥帖,各自休息,不再多言。
第二日清早,薄衣起床后叫西陵葵一起用饭。西陵葵房间空空如也,狐妖却不知那里去了。薄衣也不敢声张,独自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不见踪迹。所幸肚子也不饿,直接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发呆,也不吃饭了。凉亭旁种个一棵桂花树,挂满了骨朵。薄衣暗想道:“等开了,试着做点桂花饼,送点给临江,就当谢意了。”
薄衣站在石桌上,摘了一些花穗子,只是骨朵太小,没有什么用处,薄衣选了一串最好的,插在鬓边。正看见蔷薇花妖从外面回来,眼睛红通通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身红衣有丝凌乱,脚步慌乱无章,一头撞在薄衣的肩上。
蔷薇花妖见是薄衣,知道她是凡人,没有什么灵力,一张俏脸长得十分生动,猜到是西陵葵送给魔君的美人,顿时胸中气愤,甩手一挥,一个巴掌狠狠扇在薄衣脸上。薄衣对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毫无防备,生生受了,脸上顿时红肿起来,热辣辣的难受。薄衣一手敷脸,气愤道:“你……”
蔷薇花妖眼睛瞪得圆圆的,一手指着薄衣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狐妖打的什么主意?想攀附魔君,竟用些下作的法子。那狐妖长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也是下流胚子。还有你,还要不要一点脸?”
薄衣平白无故的挨了一巴掌,还被骂“不要脸”,暗想:“我做什么了啊?难道朝露殿外偷听的事情被发现了?骂我也就罢了,怎么还骂西陵葵?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啊?只是我偷听的事,真的不好,也无怪她恼了?”薄衣脸上虽然疼,毕竟理亏,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啊,其实那一日,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我是迷路了,想着你能带我回来。谁知跟去了朝露殿。”薄衣说完,还望了蔷薇花妖一眼,想知道她是什么表情,只见脸都绿了。
那一日,慌乱的蔷薇花妖并没有察觉到被跟踪,薄衣的坦白着实吓了她一跳。她平时仗着自己有些姿色,又受众妖喜欢,总是眼高于顶,对谁都爱答不理的。谁知见了魔君纪元之后动了芳心,可是纪元对她也是爱答不理的,这可伤透了她的心,那晚的表白也是鼓足勇气,孤注一掷了,没想被薄衣偷听去。
蔷薇花妖都气炸了,脸涨得通红,比薄衣脸上的红手印还要明显。薄衣心惊,怎么蔷薇花妖的脸越来越红了,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躲在亭柱的后面。
蔷薇花妖看着这个发髻上带着桂花的灵动可爱的女子,顿时起了杀心,手上慢慢凝聚灵力,慢慢走进薄衣。薄衣预感到不妙,转身就跑,边跑边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只叫了两声,一根蔷薇花藤爬上了她的脊背,绕过她的两肩,勒紧了她的脖子。双脚慢慢离地,薄衣的脸从白到微红,从微红到通红。她觉着她马上就要死了,只可惜刚醒了没多久,又要死了。还不如不醒,多受一回罪。
忽然脖子一松,薄衣重重摔在地上,轻微的昏迷减轻了疼痛感,只是大力的喘气。薄衣恢复了清醒,茱萸正笑微微地看着她。薄衣摸摸自己的脖子,勒痕还在,看样子不是做梦,强撑着坐起来,四周已经没见了蔷薇花妖的影子。
茱萸明白薄衣的意思,解释道:“蔷薇在魔宫内行凶,已经押到幽冥宫去处置了。”
“押到幽冥宫去处置?”薄衣小声重复,心中暗暗思虑:“魔君会处置她的情人吗?蔷薇花妖一会儿安然无恙回来,说不定还要杀我?魔君若是知道了我偷听的事情,搞不好更气,我岂不是更惨?还是赶紧逃吧。”薄衣装作一副伤心的模样,道:“好端端的,蔷薇花做什么杀我?”
茱萸有点尴尬,道:“蔷薇花从朝露殿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竹妖,竹妖思慕蔷薇花良久,知道她从朝露殿回来,喷怒不已。蔷薇花心中也不快,两妖吵了几句。竹妖起了轻薄之心,扯乱了蔷薇花的衣裙。蔷薇花出手打伤了竹妖,回到院中正好碰到姑娘,所以拿您出气。”
薄衣“哦”了一声,奇怪道:“蔷薇花从朝露殿出来,不应该是欢欢喜喜的?有什么不快的?”薄衣的语气就像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没有一丝不妥的地方。茱萸反而有些尴尬,毕竟涉及到魔君的私事。也是男女之事,由外人说出来总有一点别样的意思。茱萸摇头表示不知。
薄衣的好奇心又作祟,只是性命要紧,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笑道:“我没事了,茱萸姐姐,您先忙吧。我回房了。”行礼告退。
茱萸忙拉住道:“君上,让你去见他。”薄衣笑,报应不爽,这么快就来了。
薄衣笑的心虚,咳嗽一声,亮亮嗓子,道:“好的,知道了。我回去梳洗一下,您先回,我自己去就好。”
茱萸应了,同样行礼告退。
薄衣见茱萸出了门,转身就跑,想着就算逃不出魔宫,找个地方先藏起来也好。等西陵葵还来,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