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如暗卫所说,忘川的夜里像天上的繁星一样神秘。千万条冤魂,千万个故事,谁的更美一些呢?薄衣也震撼于忘川的美,脑海里编纂着各种故事。
划船的艄公是老者,留着花白的胡子,总是面带微笑,倒是有几分笑傲人间的意思。薄衣跟老者道:“不知老人家今年高寿啊?”
老者十分谦逊:“不敢,不敢。老朽今年九万岁七千岁,在这忘川之上也整整八万年了。”
薄衣不禁来了兴趣,问道:“长者高寿又在这忘川之上摆渡,这天上地下的故事肯定知道不少。那请问在这六界美人中,谁能得第一?”
“各花入个眼,又岂能说谁是第一?听闻天界的广寒宫仙子容貌出众,舞姿绰然,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在我们魔界众人公认的当然是武成王的公主,也就是我们魔君的新夫人。我们魔君丰神俊逸,真是一对璧人,天造地设。”
薄衣听闻说起魔君,好奇之心又气,认真听着。
那老者道:”不过,老朽还听过一个有趣的故事,听闻天界每年都有巡视四海,忽有一年,天帝长子无机巡完四海,回到天宫请求天帝赐婚,要娶东海水君之女。东海水君得到消息,欢喜地不得了,要将长公主许配他。可是,圣旨下达,要娶的是九公主,小字薄衣的,长公主不服,给东海水君大闹了一场,最后也不了了之。有知情者传出,那薄衣公主虽是庶出,样貌却极是好看。”
假薄衣没想到忽然扯到自己,暗想:“我虽然是个假公主,脸皮却是一样的。就是说我现在长得也很美,是不是?”不自觉伸出脸去,对着忘川之水照了照。瞥见暗卫盯着自己,笑道:“你看我做什么?你也觉着我好看?”
暗卫摇头道:“你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是谁?”
“很久之前,在一次战役中我受了很重的伤灵力散尽,为了摆脱仇人,我化出原型,藏在人间的一片山林里面。没想到,却被猎人的捕兽夹所伤,被卖到一个屠夫家里。他们那里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乐趣,就是喜欢吃从活兽身上刚刚割下的生肉片,他们认为野兽一旦死了就不新鲜了,所以并不着急把我杀死,而是从四肢开始,一片一片地向下割肉。
薄衣肚子一阵恶心,看暗卫面色凝重,只能强忍着。暗卫继续道:“那屠夫见我太过瘦小,只是从我腹部割了一盘肉。我想我大概真的要死了,血流的到处都是,是她救了我。她就像从天而降一样,忽然就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暗卫眼睛直直的有光彩,显然是在回想往事,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道:“她扔给了屠夫一袋珍珠,换走了所有的动物。”
假薄衣问:“随手一掷就是珍珠,那她肯定是一个富家小姐,是不是?”
暗卫凝视了一会薄衣的脸,笑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渔女,每天出海打鱼,偶然带回一些珍珠。”
“后来呢?”
“她订了亲,我回了魔界。”
薄衣心中猜到了什么,问道:“她就是刚刚你说的很多人喜欢的那位?”
暗卫并没有回答,只是一掌把我身后越上船来黑影打落到忘川之中。薄衣吓了一跳,还没起身,一把宝剑已从船底插出。暗卫握着薄衣的手,纵身一跃。小船倏然分成两半,从水底窜出一个人影只冲薄衣而来。薄衣吓得紧闭双眼,暗卫凝聚灵力一挥,忘川之水形成一把宝剑,飞入黑影之中。黑影中剑之后消失不见。
薄衣觉着像是有人拉她的脚,低头一看,一个恶鬼抱着她的脚正要啃咬。双脚乱踢,暗卫又是一剑飞来,消掉了恶鬼的头颅,那恶鬼掉入忘川中不见了。
恶鬼来的快,去的也快,瞬间便没了踪迹。薄衣蹲在地上缓了一会,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是刚才的摊主来报仇吗?”
“这黑影是灵力幻化出来的傀儡,只有灵力高强者才可以做的。刚才的恶鬼就是吸收了傀儡的灵力,才拍拖忘川的束缚,越出水面。那摊主怕是没有这样的能耐。
“我又不认识你们魔界的人,肯定是来杀你的。你们暗卫杀的人又多,有几个仇家也不稀奇。”
暗卫笑道:“是。前面有家小店,咱们去吃些东西吧。”
薄衣受惊不小,觉着该吃点东西压压惊,跟着素衣暗卫进了一家小酒馆。酒馆井然有序倒也干净,只有稀稀疏疏几个小妖。
落了座,素衣暗卫点了一壶梨花白,四个小菜。薄衣只在书本看过,好酒香甜纯酿,能解凡人之忧。可是西陵葵从不让她喝酒。来魔宫后,看的更严了。真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端起酒杯闻了闻,香气扑鼻。抿了一小口,辛辣在口腔里灼烧。薄衣边吃菜边道:“香是香的,只是太辣了。”
暗卫笑道:“多喝几次就习惯了。”自己端杯。一饮而尽。
薄衣觉着不能让人小看了,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这次觉着好多了,唇齿留香不说,身体也舒坦了,直接一饮而尽。喝了酒,话更多了,薄衣道:“后来,你有没有去找过她?”
暗卫会意,笑笑道:“你若能多住几日,我下次给你讲。”
薄衣觉着这个暗卫真是吊人胃口,端起一杯,又是一饮而尽。暗想:“我肯定是要多住些日子的,只是不知道日子好不好过?那蔷薇花妖说魔君是断袖,不知道是真是假?”酒壮怂人胆,大胆道:“听闻说魔君有断袖之好,不知是真是假?”
暗卫把口中的酒一下子喷到薄衣脸上,自己衣襟上也是,还不住地咳嗽,忍了半天,才道:“你听谁说的?”
薄衣直接拿袖子在脸上随便一擦,暗卫乖乖送上手帕,满口道歉。薄衣接了只是擦衣服,不再擦脸,不死心道:“别人都这么说,魔君长期不纳妃,不是有断袖之好,就是不好女色真英雄?”
暗卫喝了酒,语调也温柔起来,道:“这事,我不便多说,你以后自然会知道。”
薄衣“切”了一声,嫌弃道:“你又卖官司。那你叫什么名字?别给我说没有名字的废话。”
“临江。居高临下的临,江河湖海的江。”
薄衣酒喝得的确有些多了,开始胡说八道:“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临江道:“您是东海的九公主,天君的儿媳。”
薄衣的脸喝得红通通的,打了一个嗝,“嘘”了一声道:“你知道的真不少,其实,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生了一场很大的病,病好了,连自己是谁也忘了。呵呵,呵呵,呵呵。”
临江道:“你醉了?”
薄衣挥挥手,一脸委屈道:“我没醉,只是心里有点害怕。”面对未知的一切,害怕是真的,碍于情面,她一直没有对西陵葵讲,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故作轻松,其实常常暗暗战栗。
临江道:“怕什么?”
薄衣笑了又笑道:“呵呵,呵呵。好玩,有四个你在我眼里飞来飞去。呵呵。看来,我真的是醉了。”说完,她趴在桌子上,迷上双眼,沉沉睡去。
临江盯着薄衣的脸凝视了半日,脸上显出无限柔情来,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微笑,拿出帕子来仔细擦拭薄衣脸上的酒水。擦着擦着,一颗心越跳越厉害,临江下意思按住胸口。一股甜蜜从心里溢出来,激荡在脸上。
临江不再多想,背起薄衣,朝魔宫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