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有了自己的儿子,就不疼霖儿了是么?”君霖怯怯地问她。
“不会,母妃有了儿子,便是霖儿的弟弟,霖儿不想做哥哥么?”良妃将他耳边的碎发顺到耳后,虽还未做母亲,却已然有了深浓的母性,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心疼君霖,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顾着,也难怪不可一世的小殿下会叫她一声母妃,小孩子善于表达喜欢和厌恶的,他自一出生就没有母亲,如今欢喜良妃,心里就认了她为母亲,才能与她这般亲昵。
“那一定要是个弟弟啊,霖儿有两个妹妹了,她们好吵人,总是哭。”君霖笑了,我很惊讶,君易华并没有压制他孩子的天性,他不像君易华那般喜怒不形于色而且不轻易表达自己的感情,又不像君易遥那样压抑刻板。君霖谈起他父皇来,总是眉飞色舞,难掩的骄傲和尊敬,又带着几分娇宠,这样看来,君易华似乎是个好父亲。
“嗯,好。”良妃收了笑,看向我与我道别,我按着宫规向她行礼,她和气的虚扶一把,气质高雅中而又见坚韧,令我想起高原上的雪莲。不过……她比像棵包菜的雪莲亮丽多了。
“苏姑娘……”她已行至宫门,却突然回头叫我。我揣着手,应了一声。听到她问:“兵部苏大人是你什么人?”
听她说起苏晨瑞,我心里吃了一惊,但很快答道:“是我哥哥。”
“哦?苏家妹妹是你?”她笑了,转身一脚踏出宫门,清亮而爽快的声音传来:“莲月宫良妃,赫莲娜。再会,呵呵,苏家妹妹。”
掀开被褥,悄悄在床面上刻下几个歪歪扭扭的正字,一共两个,十天了。每日同眠,我有时会有错觉,以为还是在清苑里过着宁静的生活,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担心。
如今,他已履约,我终于站在他的世界里和他一起面对将来,我觉得自己像是得到了一次升华,全身心都变得不一样了,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比如下一次,他若受伤,我会亲手为他上药。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乐观到梦幻的女子,我很清楚,现实对他来说是不利的,他告诉过我,现在他所做的一切是因为临月皇对他的嘱托,他要替父皇守住临月,结束临月皇朝的内乱重新组建朝纲,他要走的这条路,势必是充满荆棘的。
我从来没想过要借由他的身份享受王子公主的美好故事模式,即便身份改变,他还是他,我看得出来,政事令他疲惫,披星戴月为国为民,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晚饭时间,君易华竟然出现在宫门口,身边还跟着小殿下君霖,我和碧桐几个人慌忙出去迎他,导致宫门口“皇上殿下”呼声不断。父子二人均是皱着眉头,表情相同地看着我。
“不是说了小莺儿不用行礼了么?霖儿,说话。”君易华眉头松了松,一手拉住我一手拉着君霖往外轻轻一带。
“莺姑姑好。”君霖面上不喜,却还是乖乖出了声。
“姑姑?”君易华挑眉,甚是不满的样子。
“她让我这么叫的,我就说嘛,她长得这么好看,才没有那么老,霖儿知道,是姐姐才对。”君霖讨喜地仰着脸看君易华,小手牵着他的,摇来摇去。
“姐姐!”君易华更是不满,又仿佛多出一簇无奈地怒火,伸手敲了敲君霖的小脑袋,佯怒道:“父皇有那么老么?你若叫她姐姐,她岂不是要叫朕一声叔父!胡闹!”
君霖吐吐舌头,不以为意,绕过来从君易华手中退出,转而牵过我的手,扯了扯,骄傲地说:“上回可是本殿下救了你。”大言不惭,上回是谁被人拎着衣领的?
我看他头仰的快和水平线平行了,笑着蹲在他身前捏捏他的鼻子说:“是,民女多谢殿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小莺儿,那朕也救过你,你怎么不以身相许?”君易华捉住我的一句玩笑话,一边示意我落座,一边挑起眼角也同开玩笑一般与我纠缠,只不过这玩笑没那么好笑就是了。我有些头疼这两父子的到来,突然担心是否还能吃个好饭。
“什么是以身相许?”君霖跑到一副悬起的壁画边上摸索着画中的蜻蜓,头也不扭地问道。
我思索着如何把这个略微少儿不宜的词语解释的没有限制级别,但君霖显然不觉得问题必须有答案,或者是觉得不需要马上有答案,又或者像他这么大的孩子脑袋里都装着十万个为什么,他趴在画上嗅了嗅上面的白莲,突然回头看我,问:“这是你画的?”
嗯?我愣一下,回道:“是。”
“霖儿喜欢莺姑姑么?”君易华突然问道。
“喜欢,父皇,她长得好看,画也画得好看,霖儿要和莺姑姑学作画,等霖儿长大了,还要娶莺姑姑做娘子。”君霖竟还懂得娘子这一回事,说得认真。
“学画可以。不过,她做不了你娘子,做做娘亲还是可以的。”君易华少有的玩笑话却一点也不好笑,他走过来,笑着抱起君霖,站到我的身前,问我君霖是不是很可爱,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个男人连自己的儿子也利用上了呢。不太好吧,没用的,反正我有一个小宗,再多一个小君霖也是一样。
我面无表情,对他这番话不予回应,转身若无其事地吩咐碧桐准备晚饭。言语上,我知道如何才是杀伤力最大的对决,那就是在对方说话揣摩你的心思试探你的时候,沉默。你滔滔不绝,我不言不语,你满腔热血,我不以为然,你在乎,我却不会,这便是无伤之痛。我虽不会恨他讨厌他,却也不想给他美丽的误会,不是我太过孤高或是冷血无情,主要是我不想骗他,因为我知道他对我好,所以更不能安然地享受他的好而给他希望。
但是仔细想想,我还是太自恋了点了,像他这样的霸气王者,难道还会在意我那点小希望的施舍?对他来说,我的想法是次要,他想不想要占主要。男人自称喜欢一个女人,就不会给自己机会放掉她,成全她和另一个男人,这便是懦夫的行为。君易华永远不会是男人中的懦夫,不可能是,因为他根本不屑做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