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住在宫里,一直是小春子伺候的,之后出宫时带他做了随侍。”君易遥面无表情地说道。宫里的小春子等于宫外的小春。也就是说,小春是个太监。我问了一个太监有没有婚配……
天底下,主子做到我这份儿上也是尽了力的……
“呃,小春不行,他是个太监。”我暗自抹汗,扭头对小丸子说。
“太监又怎样?”小丸子很无知,做主子的我感到很惭愧。
“太监……不能生娃。”我尽量纯情而又简单的解释。
“哦,那也没事,男人不用生娃。”男人是不用生娃,可是没有男人,女人生不了娃,这个时代还不流行体外受精。我再次抹汗。
“可是,太监不是男人。”趁小春不在来个绝的,这个说法再清楚不过了吧,小丸子你也该死心了。
“既然不用生娃,是不是男人就无所谓了啊。”我顿时无比欣慰地抚额,突然觉得小丸子在我的栽培之下很可能会成为一个哲学家。
君易遥在我看向他时终于合上嘴巴,咧开来僵着笑了笑,我想他送我礼物的目的是单纯的诚恳的,便觉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理由。其实看到他的表情,我很想告诉他,不想笑的时候笑不出来的时候可以不用笑的。事实上,我确实说出声了,他听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绽放出一个笑容,他悟性极高,这一笑比之刚才,自然太多了。
前次是为琴,此番是为画。我引他到书房,他既然是真心来切磋画技的,我也是喜好作画的人,同好中人自是不用那些俗套的交往方式,我们在这一点上默契地达成了共识,一言一语中慢慢共同语言多了起来。
“水墨画中用墨,有焦浓重淡清五种,易遥,你觉得这里要用哪一种好?”我们同时描绘池中白莲,但是角度不同,边画边讨论画法。
“清。你的画有清灵之感,水汽弥漫的场景,重色则会显得突兀。”他看了一眼我手指所示的地方,转头认真地点缀花心,却也是极认真地回答我,一心二用,却都不慌不忙,忙中有序。
我挑挑眉,落下一笔才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抬头,对我微笑,绢纸上画已经半成,和我的画法很是相近,我不由得吃惊。他眼睛移开,脸上浮着淡粉色说:“我是学你的画法画的。”如是这样,他可画的真快!
“本殿下是来找她学画的!”我和君易遥正讨论的热烈,突然被打断了,便同时抬头看他,君霖哼着气踏入书房,身后跟着一脸无奈地绿荷,不知不觉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冷空气,想也知道是谁降了温。
蓦地,君霖小小的身子僵在门口,躬身懦懦叫了声:“皇叔……”
我心下了然地瞅瞅身旁的君易遥,他脸色不太好看,紧绷着嘴唇不开口,手中的笔在水里涮了搁在笔架上便没了动作。君霖嘟着小脸,束着手也不说话,半晌支吾着:“霖儿改日再来好了,打扰皇叔和莺姑姑了。”也没等我们回复,他便踏出门槛一溜烟儿跑了。
我扯扯君易遥的袖子,说他对君霖太过冷淡了,好歹是自己的亲侄子,还是那么大点儿的孩子。谁知君易遥冷着脸却说不喜欢小孩子,我哽住,没往下说。但没想到走了一个君霖却来了另外一个人,老天不放过君易遥,硬是不让他好受。
“小姐,杜美人在宫门外求见。”碧桐进房报着。
“杜美人?”我略微吃惊,来了位出乎意料之外的客人。
“杜含烟,我见过她的画,技法纯熟,却没有灵气。”君易遥又执了笔,调好墨色,躬下身沉着下笔,兀自说道。又是画,他大概只看人家的画,不看人家的人,所以才这样清冷,不善结交。
“请她进来吧。”这华莺宫,不请自来的人太多,擅自走进来的也不少,唯独她一个听话地站在门外等通报。
杜含烟提着一个食盒出现,书房大门敞开,我和君易遥坐在椅上喝茶等她,聊着关于琴和画的闲话,她一进来,我便按着宫里的规矩向她行礼,她面上无波,免了我的礼,看到君易遥的时候提着食盒的手不自然地僵住,眼神复杂,同为女子的我却也不是完全看不懂。
迷恋,痛楚,爱慕,不甘……怨恨。或许还有更多,只是那痴恋的神色更为浓重,掩盖了其他。君易遥没有看她,只一心一意地磕着桌沿儿想着自己的事情,时不时的皱皱眉或是舒眉一笑,完全没在意多了个嫂子在这里。
嫂子喜欢小叔?那君易华还不得抽她屁股……我摇摇头,把这个很黄很暴力的想法除去。管他的,反正与我无关。杜美人也没有理睬君易遥,看似不把他这个王爷看在眼里,而君易遥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君易遥才不会去管有没有人对他无理,因为能入了他眼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给你的。”看上去杜含烟对我并无好感,她甚至说话的时候都不看我,只看着空中的某处,扬了扬手中的食盒,之前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了淑妃,但结果是已经惹了,现在好像又惹了这位杜美人,仍然不知道如何惹着了。我不免得出一个令人郁闷的结论,在后宫里我会死的很快。
“这……”我伸出手又缩回来,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她脸色很冰,今日算是第三次见她,印象中,貌似没有一次见她笑过。
“淑妃要本宫送你的,说是要为上次的事情道歉。”冰冷的神情像是千山飘雪,寂静无声,一出口,话语也是冰凉,我顾不及发抖,只心中冷叱:淑妃若有心思道歉为何不本人亲自前来。
杜含烟似是听到我的腹诽,又僵着面孔说了句:“路遇淑妃,她突然感到不适,便交由我来带给你。”
“如此,苏莺谢过杜美人。”至于淑妃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远远站着不动,让小丸子替我接过食盒,放在桌子上。我想我对她亦是没有好感的,谁让她三番两次引起林三的注意呢,记得林三第一次带我出苏府的时候便谈及她,当然了,我要澄清一下的是,我这么说并不是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