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莺儿,是朕不好,朕……竟没有保护好你。”他话语中满是自责,说话时,唇蹭着我的耳畔,轻轻的触碰让我感觉到他和我一样,全身颤抖。我在他怀中渐渐平复,眼泪不争气地流淌而出。
眼前融在血泊中的小红衣已经用另外两根扇骨杀掉他身前的两个侍卫,听到我的叫喊声,身形一顿,虹影闪动,扔了扇子一拳朝君易华打来,说道:“放开她!”可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说,难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便开始念念不忘了,那他还真是自作多情。想是他女人的声音令人惊讶,君易华怔了怔,眯起了眼睛打量他。
刚才小红衣一拳打过来的时候,君易华因为抱着我不肯松手,生生受了一拳,侍卫冲上来,围住小红衣,将他隔在我和君易华之外。“华哥哥!”我回抱住君易华,护在他身前,被单滑落,君易华生气地将我抱到怀里包了个严实,说:“这个时候你该在朕的身后而不是身前。”说罢,他掏出一块帕子,替我擦着脸上的血污。
男人保护女人天经地义,他是君王,更不能容忍一个女子护在他身前。爱也要爱的有尊严,这便是高傲的帝王之爱。我一阵心酸,他这样对我,可我什么都回报不了他。如今,我只想要一个人躲起来,谁也不见。
“华哥哥,我要他死。”残酷的杀戮时代,这是我第一次想要人一个的性命,如此的迫切。满心都是要他死的想法,不管他是谁,只要他消失,仿佛这样才能一同带走我的梦魇。
“你……”小红衣惊叹一声,回身一掌劈在侍卫的面门上,却没有要那人的命,借着包围的空隙,施展轻功如风隐去,侍卫们紧随着操持武器追出去。
“长清!”君易华扬声喊道。
一个黑影破窗而入,单膝跪地,未抬头,拾起小红衣仍在地上的折扇,又看了看淑妃的致命伤口,道:“皇上,是月魔宫宫主,赤莲。江湖人称赤色妖莲,擅以骨制折扇为兵器,招数诡异,往往一招毙命。传闻其性情诡秘,神出鬼没行踪不定,不见真容不辨男女,武功高深莫测。要出动杀手么?”赤色妖莲?小红衣是谁我并不想知道,因为不管怎样,我都要他死。
“朕要他的命。”君易华简单的下令。是符合我心意的、绝对的杀令。
“长清知道了。”一袭黑衣的长清仍然低着头,机械的回应,如来时一般,跃窗而出。方才打斗,并不见他出现,想是那种只为主人需要时而现身,也只为主人需要时而离开的角色,这是君易华的影卫?
“皇上,奴才该死,刚整理好这些折子,啊啊,淑……淑妃娘娘,这是,这是怎么了?皇上,淑妃娘娘刚诊出怀了龙种,怎么,怎么……”大门敞开,祥公公抱了一叠奏章进房,吓得手一哆嗦,慌忙护住,还是掉了几本,两腿一弯跪在了地上,话到末尾带着哭腔嚎叫起来。君易华有时会在我这里与我一同用晚膳,偶尔停留片刻,难道他今日是想在华莺宫批阅折子?
孩子,他的孩子,就这样没了。淑妃以媚药来陷害我和易遥,自导自演一出失败的戏,如今她死了,我一点都不觉得她冤枉,但仔细回想起来,小红衣快速敏感地掌握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神乎其神,出手快狠准,直接了结了淑妃,他这个人着实诡秘,却又好像是维护我的。虽然我并不同情死去的淑妃,可是那个未及成形的孩子却是无辜的。
我能为君易华做的,许就是对他的担心和短暂的陪伴,我抬头望着君易华的脸,说到孩子的时候,他的眼睛暗了暗,吐了口气,轻轻闭上了眼,手更紧的抱住我。他做太子时便做了父亲,可自继位为皇还没有新的子嗣诞生,他子嗣不多,失了一个孩子自然是心痛的,那小生命的消殒与我有关,他却没有怪我。
“小莺儿,留在朕身边。朕向你保证,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朕会将你保护的万无一失。”他的额抵着我的额,轻轻叹息,熟悉的动作,又让我想起小时候。那一次他发烧了却不知休息,也不许大夫来瞧,苏晨瑞拿他没辙,就让他在晨曦院躺着,我去苏晨瑞那里讨吃食,刚好看见他,便贴着他的额试他有没有发烧,那个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说小莺儿留在华哥哥身边吧,我以为他只是留我玩耍,就含着酥糖咽着口水说好呀好呀。
可今次是不同了,我长大了,再是没心眼,也能明白这其间的含义。
我想我经历了一场梦魇,在这之前,我有想要陪伴一生的人,可现在,我只想躲着我的他,我谁也不想要,只想要躲起来安静的睡一觉,我想爹爹想娘亲们,想我哥哥和小弟。每一次受了伤,都会不自主地依赖家人,这一生,能拥有他们是我最宝贵的财富,我再不是一个人在天桥哭泣的苏寂寂……
“我想回家了,华哥哥。莺儿想要回家。”我扯着他的衣襟,说出心底的话。回到家里,就能够在家人怀里大哭一场,不用解释不用博得同情和怜悯,只想要安心的放声大哭,释放心中的悲痛。
“小莺儿,你不愿意信朕了么?”他拍着我的背哄我,我知道他让我来到宫里,就不会轻易让我回去,我在等他说放开我,直到今天,突如其来的一场噩梦,终于让我没办法再等待了。此刻,我只一心一意地想要回家,这是多么简单的要求啊!如此回想起来,才觉得前世里,家之于我有多么奢侈,像我那样平凡的女孩,毫无光彩可言,总是被人忽略掉,儿时没有人愿意领养我,而当我长大了,也没有像苏妈妈说的那样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我没有等到王子,没有等到一个愿意给我家的人,却草草地结束了生命,来到这个温暖我灵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