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莺,我终于找到你了。”他将我移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躺下,突然说。
我看他额间有抹汗,抬手帮他擦了,问:“怎么了?做了恶梦?”
他笑得苦涩,拉开我的手说:“许是个恶梦吧。不过,好在是醒了。就算是恶梦,总会有醒来的一天。”说完蹭着我的脖颈掩了面,又说:“幸好,我没把你弄丢了。”
他抬起头,是我最爱的模样,清淡的笑容挂在脸上,我亲亲他的面颊,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在耳边有力的咚咚跳动,忍不住灌了一捧酸楚在心中。我扬扬眉,脱口而出,道:“你还没爱上我。”
三千青丝垂在身后,他五指穿梭其间,轻轻梳理,虽是闭着眼,亦扬眉,说:“为什么会这么问?”我怕那一捧酸楚倾泻出来,忍了这么久,待他回来,三月期限即至,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在这里就好了。我抬头轻吻他的唇,不想说亦不想听。他睁开眼睛,瞳孔划过一道异样的光彩,遂抱起我朝卧房走去,我知他的意图,偷偷笑得抖起了肩,捂着嘴问他:“我们这叫不叫白日喧淫?”
他低头看我,噙着笑意,说:“娘子莫不是害羞了?”
“不是不是,我是白日里精神好,更加兴奋。”我说着抱紧他的脖子,望着身后渐渐远去的栖心亭,石阶上徒留着那一双翻落而下的绣鞋和将要枯萎的白莲。
林三少有的爽朗大笑,手紧了紧,低声说:“我就知道是这样……”
鸳鸯锦被鸳鸯枕,青纱帐下春意暖……
不能否认,我爱他,不仅是要一颗心,也爱与他这样的身体交缠。在他轻柔的动作下,如潮的快感一波一波的袭来,泪水禁不住划过脸庞,我攀着他的脊背忘情地叫着他的名字:“少廷,少廷……我爱你……”
这件事上,他一向少言,只是抱紧我,失了温柔的韵律,似要撞入我的灵魂,汗水和津液黏腻的交叠,混合在一起,分不出是谁的……
翌日,临行的马车前,他抱了抱我,塞给我一个绘了喇叭花的木牌吊坠,长长的流苏旁系着一个小铃铛,而他也有一个同样的木牌吊坠,我翻来看,不同的是,他的那块没有铃铛,一面绘了白莲,一面上书勿忘二字,我又赶紧翻看自己那块,原来另一面也有两个字:相思。
我看那字迹,就知道定是他自己做的,不满地指着那两个字说:“为什么相思的是我?”让我相思你,你却只是提醒自己勿忘我,自恋!
“呵呵,苏莺,三个月之约就要到期,你做好准备,等我回来,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他不答我,从我手中拿回自己那块木牌,趁我郁闷之际吻了吻我的额头,旋身上了马车。
相思,勿忘。我攥着木牌,站在林府大门外看着马车消失在街道转角,细如牛毛的雨丝打湿了我的睫毛,让我眼前蒙了雾气,我仰头看看灰色的天空,突然想起是立秋已过,秋雨而至。
林三一走,我一个人在清苑更是百无聊赖,想家想得厉害,时常和小丸子回去苏府,开始爹爹和几位娘亲还很高兴,次数多了,倒是不欢迎了,说出嫁的闺女不好总往家跑的。
我哥苏晨瑞在朝中任职,本是在刑部任职,不知为何自请去了兵部,西北一个小藩国叛乱,他说为了个小国不值得打仗,先行去做说客,三言两语给君易华娶了个郡主回来,用些绢丝茶叶当了聘礼便把这事儿给结了。苏晨瑞喜欢阴人,我觉得在刑部最合适不过了,谁知他在兵部倒也混得不错,不到一年下来倒也当了个兵部侍郎,爹爹本是想他在户部或是礼部任职的,看着他又是刑部又是兵部的,直说我哥白白继承了他那张文人的脸。
前些日子回家没见着我哥,他托人带信儿给我,约了我明日午时云海楼一聚。我想我哥一定是刑部待惯了改不过来,约个人也要午时,又不是斩人……
最近我都是早睡早起,林三不在,我也不赖床了,到了约定的日子便也早早起了床,食了些早点,坐在书房翻小人书等时间。小宗一去念书,雪儿就没了玩伴,偶尔会去看看妙言,更多的时候便腻在我这里,此刻也是,盯着我小人书的封面看了一刻钟了,我让我她看,她翻了几页就没了兴趣。
想着虽是见自家大哥,还是打扮一下好。便叫来小丸子替我梳个流云髻,稍稍擦了胭脂,点了朱唇。末了,我左右扭头看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低头瞥见首饰盒里横着林三先前送我的支簪,满心欢喜地拿了插在发髻上。那簪子非金非银,也非玉石,仅仅是个木簪,也无珠花点缀,只是上面雕了一排小字而已,隔远了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头上插了根荆条儿。
他送我时还说这簪子配我,后来我推说生气不戴了,其实心里还是很欢喜的,毕竟是他送我的第一件东西。心里想着他,再戴着这簪子,比着铜镜看上几遍,觉得貌似也挺好看的,至少挺别致的,与众不同,个性。
“小姐,小丸子觉得小姐变了。”小丸子在我身后,帮我抹着发油说。
“怎么变了?”我又看看铜镜里的人,觉得像是变胖了些,话一出口有些后悔,就担心这丫头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小姐变得比在苏府时更美了,小丸子觉得小姐看上去像是能发光了。”
“那不是成了菩萨了。”我被她的话逗乐了。
“对了,就是菩萨,小姐看上去比前日见着的那个庙里的送子娘娘更有光辉。”小丸子若有所悟的拍着脑门惊呼。
我脸黑了黑,没接话。自己这辈子注定是脱不了俗的,跟着一群女人混进了观音庙,求了送子观音,我只是跟风,跟风而已!
“雪儿倒觉得少廷哥哥变了不少,书上说采阴补阳采阳补阴,许是真的,苏莺姐姐变美了,而少廷哥哥变柔了,比在百花谷那时温柔多了。”雪儿突然说起林三,我回头看向她,心里突然有些失落,十年的时间,林三说过,他在百花谷十年,若不是雪儿,他活不到现在,那十年的时间他们在一起度过,我嫁他却尚还不足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