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我已泣不成声。
跟司扬的第一次遇见,还犹在眼前,可现在的我们,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多么讽刺的结局!
或许今生,我都不会忘记当初那个身穿蓝色牛仔的他,但那也仅仅只是脑海深处的一幕画卷。不,不只一幕。关于他的其它记忆,被我无情的锁进了加密的记忆匣子中。没触发机关,便永不开启。
我趴在柔软的大床上,捂头而泣,心底不断的自问:当年是何等铁石心肠,才弄丢了他?
耳畔莫名回响起他在香格里拉哭泣的话语,“严秋,没了你,我就没了整个世界。”
不,不要这样。
我大哭着用被子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耳朵,乞求那些关于他的记忆,乖乖的回到匣子中沉睡。但任凭我如何歇斯底里的拜托,它们都毫不所动,反而如无数快放的电影,共同袭来。
突然,手机响起了久违的铃声,我情不自禁松开被子,跟着音乐轻吟。
“You were everything everything that I wanted,We were meant to be supposed to be but we lost it……”
沉痛的心扉慢慢纾解,擦干眼泪,笑着接通电话,“喂,你到了吗?”
司扬哆嗦着说:“我到了,你出来。我们去吃饭。”
我道了声“好”,挂了电话,走到卫生间洗了个冷水脸,对镜补妆后,见没有哭过的痕迹,便努力的挤出笑容,穿上外套跑下楼。
一出农家乐那古朴气派的大门,就被迎面吹来的大风撩乱了头发。我忙理起高领外套的衣领,把微疼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走了几步,转弯进入西大街,一眼就看到司扬正坐在驾驶室中抽烟。他仿佛感应到我的出现,转头透过半开的车窗望着人行道上慢慢行走的我,勉强挤出浅浅的笑容。
我那藏在衣领中的嘴角微弯,外露的眼睛却隐忍不住滚动着泪花。在经过车尾绕到副驾驶室时,我忙用衣领擦干眼角的泪水。
一上车,他淡淡道:“我在崇州上班,开车过来要一个多小时。”
我装作毫不在意,拿出手机,打开WPS,淡淡道:“写两本书,累得完全没时间胡思乱想。”
他淡淡道:“夜市人多,不知道还有没有车位。”
我抬头看着前方拥堵的路段,淡淡道:“现在上下班高峰期,吃饭的人也许不多。”
他接道:“好多人都去崇州上班了,以前厂区只剩几万人。”
我指着右手边的红旗连锁道:“记得我们刚来这儿上班时,城区就只有红旗连锁附近几条街。后来周边的农村都拆迁修成了刚需性商圈。”
他左转右转,终于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好,一边下车,一边聊天,“光我们厂区当年就十几万人,加上其它大厂区的外地务工人员少说也有五十万人。这么多人消费,不搞活当地经济才怪呢。”
我苦涩一笑,淡淡道:“建厂头一年,杨慧在这买的房子才两万五,装修用了八万。今年卖了四十多万后,又去成都买了套小户型。”
他并未接话,而是直接走进了左手边的野生菌火锅店,在吧台点好汤锅后,去自助台端喜欢的菌类及菜品。
看着稍显衰老的老板娘,想起多年前第一次来这儿吃饭时的她多么光彩照人,顿觉时光流逝太快。记得那天,她将齐腰长黑发束在脑后,踏着跟高十厘米的红色高跟鞋,走下红色的马自达三,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司扬对我说:“以后,你也买马三。挺适合你的。”而我唯唯诺诺道:”十几万,好贵哦。要存好几年钱才行。“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我坐到街沿上的空位,傻傻的望着自助台前的他。不知不觉的泪眼朦胧,暖色调的灯光让我觉得,仿佛此刻我们遁入了平行空间,没有发生过决裂。
不一会儿,他端着我们都喜欢的菜品过来,倒入汤锅中熬煮。热气腾腾的菜香,勾起了我们曾经一起品尝时的画面,让我们顿时陷入了无言的尴尬中。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他跟我一样,想起了曾经的美好,更想用无数美好的过往,来冲淡那一刻的伤害。
可,我做不到。感觉破镜终不能重圆。
也许,他也如此。终究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我埋头狼吞虎咽的吃着鸡和最爱的黑色野生菌,仿佛独自一人前来。而他同以前一样,坐直了身子,斯文的喝着汤,并慢慢的咀嚼着鸡肉。
吃完饭,我们回了农家乐。一进门,我便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码字。
他在左边的另一架床坐下,埋头玩手机。我猜,他也许在和女朋友聊天,毕竟我们分手两年,新交了女朋友也很正常。
突然,他抬起头,对我说:“你新书这周进全网前十了。”
我不解的望着他,好奇道:“什么排行榜?”
他看着手机,解释说:“你进浏览器,输入书名,就可以看到排名。”
我忙退出WPS,进UC搜索,果然,结果显示:勤更榜第六名。
他继续低着头,淡淡道:“希望你能坚持。”
我欢喜雀跃,道:“这几个月认识了个大神,一起拼字,比以往单机码字有动力。希望我能进勤更榜前三。”
他仿佛不爱听,却也没打断我的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我呢,讲起细雨飘飘后,便眉飞色舞,毫无形象的翘起了二郎腿。
他的情绪更加低落,气息粗重。我突感氛围不对,忙转话题,讲起跟我学写古言的湖南小男生,并说等会儿还要查阅他写的古诗词,修改后发给他看。
他一直没说话,搞得我不知该如何去掩饰对细雨飘飘的喜欢之情。仿佛此刻的画蛇添足,反而让他和自己都心生不悦。于是,停止了闲聊,专心修改昨儿码好的初稿,以便上传。
用手机改文相当不方便,到凌晨三点,都还没做完当天的工作。
实在太困,关了手机,洗漱后躺在床上,望着对面床上熟睡的他。落地灯那昏暗的光线打在他坚毅的国字脸上,使他宽大的嘴巴微微泛紫,那双修长的眸子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傲慢不羁。
有多久没看熟睡的他了?
三年?五年?
我们不是才分开两年吗?
异地生活的两年,全身心的扑在文学上,每日以能码出一万字为活着的意义。也许,没了爱情的人,必须得找到另一种繁忙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以此忘记伤痛、忘记孤单、忘记害怕。同时,也可以工作繁忙之名,拒绝没有他的爱情。
因为,人的一生,爱情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