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宁很是苦闷。
自己的弟弟韩醒一声招呼不打就往南边走了,就放了张纸在桌子上。一晃就是七八天,听闻皇都还来了次大地震,想想时间,过几日怕就是满城皆知了。
可这不高兴的事却是一件接一件。几个月前,左江军原本的统领楚流叛国,在与北凉军一次隐蔽的战役中被发现,随即便投了降。这事在郑国内激起了不小的水花。不过真正知道这事得并无几人,连自己也是恰好进京时住客栈时偶然听得。而那楚流的发妻薛氏,也就成了孤身一人。
碍于凉国施压,女皇没有处死楚流家人,也无几人知道事情真相,薛氏也就正常处事。但纸包不住火,渐渐的就有流言传起。一开始薛氏没当回事,可当议论的人越来越多时,她却也有了怀疑。后来她便自己询问探查,最终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便疯了。
从此性情大变,忽而沉默,忽而暴躁。过了几天便执意要北上,整天哭哭啼啼的说什么“都是假的”。京城那边的人得知了以后便给她家的奴仆传令,让他们带着薛氏四处转转,奴仆又怎敢说什么“不”字,只好带着他们往北走。
韩宁得知此消息的时候不以为然,他可不相信那边的人真会这么做。可现在的事实却着实给啦他一巴掌,因为今早他便得知有人跳河。
说来前几日也有人说有个女人在桥上游荡,当时没当回事,现在可真是后悔。若是那时候就问清楚,也少了今天这麻烦事。
这人落了水,虽又救上来了,可这脑子着实被水浇糊涂了。呆呆的坐在哪里,幸好还有几声咳嗽给她打掩护,否则旁人见了真的以为她是个榆木疙瘩。
韩宁见这样也不是办法,上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开口道:“楚夫人,你这么干坐着让我们很为难啊。”
“嗯。”尽管这声楚夫人喊的动听,可她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韩醒挠了挠头,硬着头皮说到:“夫人若是想,那,那我可以把夫人送到楚将军身边。”
周围侍从没有什么反应,但心里却颠簸了一下,若送走,他们的韩县令可担不起这责任。
韩宁当然不会这么做,但他除了说这个以外,又有什么可以说呢。
薛氏张了张嘴,不说话,她可能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的。
此时的屋子里,一阵尴尬的风在打旋。
……
……
北凉境内,原先的郑国统领,现在则在北凉做事的楚流楚叶萧正拿着不知何地产的毛笔写着工整的楷书。而慌忙这个词在楚流的字典里从未出现过。
“将军,这信?”
“照旧。”
侍从不在多言,将纸丢与火中,这个操作若是现代人看来定会熟悉不已。楚流写着信,信上只有一个字:等。楚流准备讲这封信寄给妻子,他已经许久不曾交流了。
想起妻子,它便满含笑意。若是有人问他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定是与妻子长相厮守。可惜,可惜,仅仅想要这样却是如此艰难,若自己尚未老去,若天下尚未统一,他便只能做这战场上的将军。
窗外,窗内皆是安静无比,这也使得楚流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一天。
那天阳光明媚,他还只是刚走过科举一门的学子;那天,族里的人喜气洋洋,都为了这探花郎娶亲而忙的不可开交;那天他的嘴角没有放下过,只因自己取到了喜欢的人。
许多人讨厌什么门当户对,讲什么自由恋爱,但他绝不在此列。他家世代为官,虽未有什么尚书侍郎,但总也算得上富足,而薛家和他们家差不多。他与那薛黛更是从小一起长大,也因此迅速便成了婚。
一个高中一甲,一个是出了名的绝色,在那郑国也是激起过不小浪花的。
但是谁又能想到,大郑的探花郎现在在那北凉国,而那曾被人笑称“不懂哭”的薛家女儿却差点投河而死。
楚流不知道现在的情况,继续回忆。
那年的榜眼是个叫易跃的苦命人,本靠着拼命苦读差点进了翰林,却不知怎的在接了榜后的那一天失踪了。随即便有人在大郑皇都的西郊发现了他的尸体,至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状元呢,好像是叫宋林。本来与自己关系不错,但后来他进了翰林院以后便开始苦熬资历,与自己倒没了什么交情。
自己最终也是不愿进翰林院,不愿把自己的大好时光浪费在苦熬资历上,便进了军中锻炼。也多亏自己还有点能力,也比较懂得人情世故,仅仅三年便做成了一军之长。
本以为自己会成为第二个方咏青,甚至超越他,毕竟他早已光辉不在。可女皇却给他下了个那么奇怪的命令。
笑话,我楚流是用来当特务的吗?
那天若是背水一战,未尝不能保存主力甚至挫败对方,但那家伙却让他假装投降!
不过,还好,一切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最多十日,局势一定大变。
咦,怎么又扯到这里了?
不行,继续回忆。
估摸着一年多前吧,当时薛黛怀了孕,问了许多人都说是女孩儿。楚流本没什么感觉,倒是薛黛老是流泪。他想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后来,一个算命的家伙找上门来,楚流本欲赶走,谁知薛黛却走出门来,笑道:“不如让他给我算算。”
楚流见此,也不说什么,站在一旁。谁知那家伙看了一眼薛氏,喊到“男的,带把儿的!”便跑开没了踪影。两人都只是笑了笑,笑那算命的一把年纪还搞这恶作剧。
自那之后,薛黛就看开了许多,也没有那么难过了。然而这鬼老天偏偏盯上了她,在薛黛分娩那天把她折磨的半死。
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情况,接生婆直接对着楚流问道:“保大还是保小?”楚流心下便是一痛。正准备说出“保大”,谁知那算命的又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跑了出来,直接对着众人喊到“我来!”。
楚流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便已经冲了进去。楚流与其他人不敢进去,只好在外面候着。过了半晌,那家伙出来,众人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是拿着个红木箱子来的。在目光之下,他很快变失了行迹。
楚流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因为什么,才没把他留下来。
众人进去,发现一大一小皆安全无恙,而那新生的婴儿,居然是个男孩。
楚流想到这里便停住了,笑了笑,对着什么都不知道的侍从问道:“你说它到底是谁啊?”
……
……
韩宁依旧坐在那里,不过有所改善的是,他已经能够和薛氏面对面正常的喝茶了。周围的气氛依旧是如此奇怪而又微妙。
薛氏不想在这如此诡异的沉默里保持着一动不动,随即走向一旁,望着窗外的远方轻舒了一口气。
韩宁眼里映着这一幕,他觉得十分唯美,尽管这是个嫁了人,有了孩子的妇女。
薛黛慢慢转过面容,却不小心与韩宁的眼光相交。
“噗嗤”,韩宁笑出了声。
他本以为薛氏会和他一样,结果…她仍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韩宁摸摸头,明明都是当县令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
………
让我静静想一想曾经的过往
有过精彩,也有过感伤迷茫
不管是平静与匆忙苦闷欢畅
总有份期盼在我的身旁
时光不停流逝会让我疯狂
也让我更坚强
岁月慢慢教会我不在回望
更明亮的光在前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