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城里面,却是出奇的寂静。
韩醒牵着阿芭的手,也不说话,就看着女皇在那里发言。距离有点远,其实听不太清。但是,他能听到由前方传来的“是”的声音,且整齐有力。
韩醒也很迷惑,前几日兵临城下的叛军哪里去了?路上一小股一小股的,就如此简单的放他们过来了。而且看现在的状况也很奇怪。闹着攻城的西齐军一夜之间消失了。
而且他本还在等赶回的东楚军,瞧现在这样子,也不是马上就要到了啊。
韩醒想了一会儿,确认自己的脑子无法承受如此高速运转,便不再想了。只是默默祈祷下辈子可以投到姓狄的人家去。
姓柯的就算了吧。
韩醒抬起头,阳光沐浴而下,照亮前边那人的发丝,显得柔和无比。就连已经深陷战争泥潭的那个人,也显得神采奕奕。
不过这些与韩醒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看不见自己,或许只有一旁的阿芭才能看到他此刻的兴奋神采。不过其实也并未有太多的神采表露,毕竟脸上的尘土还挂着呢。其实说白了,韩醒的臆想症又犯了。
不一会儿,韩醒瞧见人群有些骚乱,像是在传递某些东西。仔细一看,辨认出来是毛巾,大概是擦脸用的。一会儿过后便有一条传到了韩醒这里,前面的人都已经擦过了,却只是拂去表面尘土,还是脏兮兮的。韩醒只是用毛巾轻轻从脸颊拂过,掸去最自己和阿芭脸上最外层的泥土。
毕竟毛巾传到这里也已经是脏兮兮的。
韩醒拿着毛巾,也不知道递给谁。他瞧见有几个人和他一样是最后拿到毛巾的,便和他们一样叠好放在手中,继续注视女皇。
韩醒觉得枯燥乏味,却又无可奈何。他身上的行李全都绑在身上。当然,被褥什么的是没有的,说白了就是些铜钱细软之类的。他本以为会迎女皇出宫,这才不要命的跟上,怕的就是仍蜗居在此,那样他迟早露馅,也就更不容易逃出去了。
女皇重重咳了一声,随即进了殿中。
韩醒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像是课堂里训话的老师走后的模样。而他环视四周,大都和他差不多,甚至有些开始了窃窃私语,而殿外的统领只是望了一眼,并未出声。随即更多的人开始交谈,他们知道,统领是在默许。
韩醒这种毫无纪律意识,更是直接拍了拍前面那人的肩膀,先前她是问过自己话的,自己再问她,应该是不会遭拒绝的。
“不好意思,你知道我们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吗?还有为什么我们前进的那么顺利,那些人的军队都哪里去了?”韩醒是用的女子音。
“自然是守卫大内了,而军队……”,女子用一种极其迷惑的眼神瞄了一眼韩醒,“自然是在宫外进行械斗了。”
“守卫大内,那就是出不去了吗?械斗的双方又是谁?”
“西齐军左长翁部与东楚军先锋队和西齐军其余叛乱部啊。”
韩醒缓过神来,他听明白了。西齐军的左长翁降了,并与前来救援的东楚军前行部队联合,与西齐军其他人交战。双方该在京郊甚至外城部分估计正打得火热,以至于忽视了宫内和另一侧京郊向皇城前进的女子军,只派出了小部队骚扰。
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只是有人临阵倒戈而已。
当然左长翁或是女皇早些年安排的卧底也说不定。
只是韩醒出不了城了,这委实难受。他就是怕留在城内交起战死的会很惨才冒极大风险跟了娘子军,如今却还是留在了城内。不过这样也好,跟着军队总比等死有更大的主动性,选择的余地更多。
大不了再逃跑呗。
韩醒是不会为了女皇卖命的,尽管他算是半个郑人。但他对于殿内女子的好感,更多是在于她在紧急时刻让阿芭这么可爱的孩子逃走了,这点上,她做的还可以。
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把阿芭还回去?
韩醒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可自己与阿芭非亲非故,那女皇才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自己若不还,岂不是成了拐小孩的畜生?
韩醒只得揉揉眼,等没有什么大危险的时候,再将阿芭还回去吧。
韩醒又瞧了眼阿芭,只觉得可爱无比,乌黑的头发洒在肩上,衬得小脸既白皙又红润。水汪汪的大眼睛挂在上面,与下方的樱桃大小的红唇相得益彰。
女皇家的基因就是好。
韩醒见阿芭抬头望了眼自己,又低下了头,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这般遭人怜爱的孩子却生在了帝王家,这实在是个大不幸。她还小,不懂目前摆在她前方的是是非非。
可谁又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知道。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韩醒揉了揉阿芭的小脑袋,仔细注视阿芭的眼睛,却窥不得一二。像韩星这类的平凡人,还是开口询问最便捷,只可惜阿芭是个哑巴。
这实在悲哀。
韩醒与阿芭的小动作被人全部看在眼里,而这么可恶的,自是先前问话的那名女子。韩醒扭过头来,正好撞上她的眼神。韩醒正准备说上一二,她却已经开了口:
“你这个人好生有趣啊。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马兰香。你叫什么?”
“柳如是。”韩醒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道。
“名字是怪好听的。那这个小女孩叫什么啊?”
“柳阿芭。”韩醒答道。
“这不是你随口给她起的?”
“我想那种轻浮的人吗?”
“……”
韩醒并不知道阿芭叫什么,她自己也不会写。实际上韩醒也觉得可能是她不想写,毕竟老师说过“不能吧自己的名字告诉陌生人哦!”。但这不是”很重要,毕竟人在江湖飘,总归是需要一个假名的。
那女子被韩醒轻浮的口气惊了一下,但没表现出多大反应。随后那女子仔细的观望了韩醒一会儿,又问道:
“你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奇怪,有种奇怪的“假”的感觉。”
韩醒:我能告诉你就是假的吗。
“嗯,从小就这样,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了。”
“而且我感觉你长得也奇怪,跟个男人似的。”
韩醒:看来我需要学一下易容术。
“不知道,可能我跟我爸更像一下吧。”
马兰香听见这个稀里糊涂的答案有些生气,但想了一下,自己说人相貌本就失礼也就作罢了。只是不在扭头说话,讲目光重新放回了那座殿宇上。
韩醒也觉得有些无趣了,便也收紧了身子,立好,望向了和马兰香相同的地方。
周围的风吹过来,拍在身子上,有那么几丝丝的冷。
只见目光所及之处,殿宇那里仍是一派庄严肃穆。